周明灃的老家在江皇, 是一個地級市。
這幾年發展迅速,於前年建了一個機場,所以交通算是很便利了, 從燕京到江皇並沒有直線航班, 中間也要轉機一次,等周家父子跟薑津津到達江皇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劉助理辦事妥當,一下飛機便有專車送他們去殯儀館, 江皇殯儀館在比較偏僻的地段,也是這兩年才修建起來的。隻不過從市區到殯儀館這段路不是很好走, 一路顛簸, 司機膽戰心驚的解釋:“周總, 這段路常年都有貨車, 所以路況不是很好。”
周明灃溫聲道:“恩, 我知道,你慢點開,安全第一。”
司機這才鬆了一口氣。
後座寬敞,不過周衍不想當電燈泡, 非要去副駕駛座。
薑津津也很累了, 摁亮手機一看,馬上就要十一點半了。
沒衝涼沒卸妝,真的很累了。
周明灃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 見她看過來,低聲說道:“我看了導航路程,還要半個小時,你靠著我睡一下。”
薑津津也沒扭捏,老老實實地朝他挪了過去, 歪著頭,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你也可以靠著我眯一會。”
周明灃也沒跟她客氣。
周衍通過車內後視鏡看到,他爸跟他薑女士兩人頭靠著頭,似乎陷入了熟睡中。
親人逝世帶來的痛苦,並不是一瞬間排山倒海襲來的。
它是無聲無息的。
就像現在周衍都有一種仿佛置身於夢中的錯覺,他甚至從內心上就沒覺得那個對他無比慈愛的舅公已經離世了。
他還在想,等他去了,舅公就會將泡在井水的西瓜搬出來給他切好。
等車停穩後,司機想出聲提醒後排的周明灃,被周衍攔住了。等到了殯儀館內,周衍才猛然驚醒,舅公去世了,心裡一陣悲痛,卻還是惦記著在後座的人。按照江皇的習慣,親近的子孫輩都是要守夜的,以他爸跟舅公的關係,他爸肯定要守上一整晚……周衍抿了抿唇,他還是想讓他爸能休息一會兒,多休息十分鐘也是好的。
哪知道周衍剛有這個念頭,後排就傳來周明灃低沉醇厚的聲音:“到了?”
司機看了周衍一眼。
周衍回道:“剛到。”
薑津津也醒了過來。
三個人下車,殯儀館外早就有人守著了。一見到周明灃,趕忙迎了上來,“周總?您一路辛苦了!請節哀!”
周明灃看了一眼那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似乎是在回憶這兩個人是誰。
其中一個人反應比較快,遞上了自己的名片,“周總,我是新凱建築的王元盛,這次聽說了您舅舅的事悲痛萬分,知道您在燕京很忙,這就過來幫您來招待吊唁者。”
薑津津聽懂了。
周明灃根本就不認識這幾個人。
這幾個人消息靈通,知道周明灃的舅舅去世,就趕忙過來吊唁,順便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瑣碎小事,畢竟喪事大多繁雜。他們肯定也猜得到周明灃是一定會過來。
要是以前,薑津津看到這種場景,未嘗不會覺得對方勢利會鑽營,可現在,她看著這兩個人大半夜還在這裡為一個陌生人的去世忙前忙後,不禁感慨萬分:大家都不容易啊!
周明灃顯然比薑津津更圓滑,他接過那人的名片,還握了個手,“多謝,辛苦你們了。”
正是盛夏天,王元盛也是油光滿麵,一聽這話,一掃之前的緊張,“周總您太客氣了,您為江皇的建設才是出了力,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在兩人的帶領之下,周明灃帶著薑津津還有周衍進了一個吊唁廳。
周明灃一進去,其他的親朋好友紛紛都迎了上來。一時之間無比熱鬨。
薑津津跟周衍都很默契地想退出這個熱鬨圈,哪知道還是被眼尖的親戚們抓住了。
寒暄之後,周明灃步履沉重地走向冰棺。
一瞬間,原本熱鬨的氣氛陡然沉寂了不少。
薑津津耳旁是周明灃某一個遠房親戚的話語,“其實這也算是喜事,明灃他舅舅沒吃苦呀,今年也七十了,身體上沒病沒痛的,在我們這裡,真是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