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自家軍營中紅光滿麵朝氣蓬勃的士兵,看著這樣的兵,還真他|媽心裡不好受。
可這天底下水深火熱的人太多了,又哪裡同情得過來。
斂下心思,他專心尋找著軍中文書居住的那一片營區,據他打探,周如植就住在那裡。
周如植來了樊城以後,因為有右相的關照,倒是沒受到多大的虐待,反而被樊城守將提成了文書。
雖說沒有工錢,卻還是能吃飽穿暖,不像一般軍奴那樣淒慘的。
可即使如此,他看到的周如植,臉上也並沒有任何歡喜的神色,明明才三十多歲的人,卻早早的兩鬢生白,整個人又黑又瘦,就像一具行走的骷髏。
他穿著一身略微單薄的綿襖子,獨自提著一個食籃往帳篷裡走,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興趣一般。
“堯珠,吃飯吧。”
僅僅這麼一句話,裡頭就再無動靜,宛如一潭死水。
知道這是郡王想要籠絡的人才,伍汲十分守禮。等到裡麵吃完飯,周如植提著食籃出來,他才走了上去,叫了聲周大人。
周如植回過頭看向他,目光冰冷,滿是警惕與防備:
“你是什麼人?”
伍汲看了看四周,低聲道:
“借一步說話。”
軍中人來人往,唯一能借一步的,隻有周如植住的那個帳篷。
周如植看了他一眼,轉頭往帳篷裡走,伍汲連忙跟了上去。
他一走進去,原本坐在椅子上那個額頭與兩頰刺字的小姑娘便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躲到了角落,看起來十分害怕陌生男子。
“有什麼事就快說。”
周如植冷冰冰地道。
伍汲看得出他不好相處,倒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
“我乃慎郡王麾下副將伍汲,奉郡王之命,來接周大人與兩位千金一起去肅城。此外,還帶了一封右相所寫的書信給大人。”
說著,奉上右相所寫的書信。
周如植展開來,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麵的內容。
右相在信上說,希望他能看在他的份上,去肅城為慎郡王效力。慎郡王是仁德之主,定能護佑他一家安穩,且讓他毫無顧慮地發揮所長。
但這樣的內容絲毫沒有讓周如植動容,終於明白了右相當初搭救他的意圖,心下隻覺得諷刺又索然無味。
他好像還真是個人才,成了香餑餑一般。
可他這所謂的人才,又落得個什麼下場,妻子淒慘死去,連僅剩的兩個女兒,也沒能保護好。
“想接我去肅城?”他譏諷地道,“能接得走,你就儘管試試。”
這話讓伍汲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連忙問道:
“周大人此話何意?”
周如植卻沒有回答的意思,隻冷聲道:
“信我收了話我也聽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伍汲見他油鹽不進,倒也不好繼續歪纏,隻得道了一句叨擾了,然後離開了周如植的帳篷。
既然周如植這裡問不出有效信息,他便隻能從樊城守將那裡下手了。
化名銀泰郡的商人,伍汲前往將軍府求見樊城守將杜茂。
杜茂愛財,聽說是銀泰郡的商人,直覺有利可圖,便毫不猶豫地傳了人進來。
伍汲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直說了自己是周如植的親戚,早年受他關照才有了今日的身家,聽說他落了難,所以想來把周如植接到自己家中去孝敬。
“這是小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將軍笑納。”
伍汲很直白地奉上了三千兩的銀票,這是一個試探性的價位,如果不夠,他還可以追加。
雖然郡王很重視周如植,給了他許多錢來給周如植贖身,但郡王的地盤那麼大,手裡要養那麼多人,好不容易搞來的錢怎能隨意浪費。他自然是得斟酌著用最小的代價辦成此事的。
看著盒子裡的銀票,腦滿腸肥的杜茂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把盒子放在一邊,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道:
“既然你如此有誠心,那本官也跟你說句實話,此等機密,可萬萬不能泄露於人。”
伍汲連忙稱是。
杜茂這才神神秘秘地道:
“你啊,完全不用擔心你們家周大人在本將軍這裡吃苦受委屈,陛下前些日子給本將來了密信,聽那意思,雖說是罰了周如植,以後卻還是要破格起用他的,隻是如今還得磨一磨他的性子。以後你們周大人前途好著呢!”
“再者……”他曖昧地笑了笑,“周大人如今也是本將軍的半個嶽父,本將軍是不會虧待他的!放心回去吧!”
言下之意,給了他如此機密的情報,自然也是不會歸還銀票的了。
伍汲心中大震,這下事情麻煩了。
周如植在皇帝那裡掛了號,且本人也似乎並不熱衷於投靠郡王,要把他從樊城弄回去,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了。可就太難了。
杜茂再怎麼愛財,也絕不敢違背聖旨。
此事得馬上回去稟報給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