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林相一家的精兵自然是不可能將人交給禦林軍的。
敵眾我寡,唯一的先機隻能是先發製人。
在同伴盾牌的掩護下,弓箭手們立刻朝著禦林軍的馬匹發起了攻擊。
射出去的箭卻不是一般的箭,而是火箭。
那火箭落在禦林軍中央,也不是特意瞄準要射人,而是故意讓它無力地落在人群中央或馬匹上。
原本對於這些無力的火箭大家並不太畏懼,不過是火箭而已,格擋開來就行了。
誰知道,這火箭飛過來後被刀刃擊打斬斷卻並不像一般火箭一樣直接熄滅,斷箭帶著火落在人或馬背上後,竟是立刻點燃了人的衣物和馬背上的毛。
人尚且鎮定,一點火焰拍掉就是了,馬卻不一樣。
馬身上的是一點就能迅速蔓延一大片的毛,火焰一在馬身上蔓延,馬兒感到疼痛立刻受驚疾馳。
都不需要有太多,僅僅隊伍中間門的幾匹馬受驚衝撞,就足以在隊伍中引起大範圍的騷亂。
步兵們便趁機三人一組,配合默契地衝上去主動出擊。
他們連騎著高頭大馬的北戎騎兵都殺過很多,更何況是馬匹品種略遜一籌的禦林軍。
雙方人馬很快就糾纏在一起。
馬車都無法再走,林相與家眷隻能暫時下車。
看著與禦林軍纏鬥,死死將禦林軍擋住的郡王麾下精兵,眾人很驚訝。
以步對騎,人數還相差幾倍,郡王麾下的兵竟然有還手之力。
不斷有禦林軍騎兵被砍了馬腿,從馬匹上栽倒下來,死於步兵們的刀劍下。
而騎兵們對上騎兵,也是絲毫不遜色。
隻是,禦林軍騎兵也並不是繡花枕頭,作為最精銳的禁軍他們同樣經曆過不少戰鬥,平日的訓練也沒落下,反應過來後他們開始迅速變陣對郡王麾下的兵進行圍攻。
當兩方戰鬥力差距不大的時候,人數便成了決勝的至關重要的因素。
漸漸地,郡王這邊的兵寡不敵眾,開始出現負傷甚至死亡。
眼看著郡王麾下的兵一個個被殺死,眾人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林德康回過頭,不舍的目光落在被人攙扶著瘦了一大圈的兒子身上,然後是被兒媳護在懷裡的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他們稚嫩的臉上滿是驚恐。
他像是在說臨終遺言般囑咐道:
“以後到了肅城,你們要好好效忠郡王,絕不可恃寵而驕失了為臣的本分。”
說完,他便再也不看所有人,毅然往前混戰中的禁軍那邊走去。
他並沒有走到最前方,而是在離交戰處十多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然後用儘全力怒喝一聲:
“住手!”
混戰中的兩方人馬,都知道這位垂暮老者的身份,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禦林軍統領石恩舉起了令旗,讓大家暫時停手,然後道:
“莫非林相想通了,願意主動跟我們回去?”
林德康拿出袖中的匕首,鋒利的邊緣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石恩頓時一驚:
“林相,你這是要做什麼!”
陛下可是交待了,務必要將他們活著帶回去。
林德康平靜地道:
“石恩,放其他人離開,老夫跟你回去。否則,你能帶回的,隻有老夫的屍體。我相信陛下一定交待了你,務必要讓我們活著回去,對麼?”
“他們一個是殘疾,其餘不過是無知婦孺幼兒,你帶回去也沒用,老夫才是陛下真正想要的人。”
石恩神色複雜地望著眼前的老相爺,竟是一切都被他料中。
“林相,匕首鋒利,您彆衝動,咱們一切好商量!”
林德康卻凜然道:
“老夫不畏死,你若不答應,即刻便是血濺三尺!”
說著,他的匕首稍微往裡一移,鮮血立刻順著脖子流下來。
回過神來的林程心中一驚:
“爹!”
石恩也嚇了一大跳:
“林相!”
雖然不知道陛下出爾反爾要求他一定帶回林相一家到底是為什麼,但從陛下專門派了太醫隨行便知道,陛下最看重的便是林相。若林相死了,他即使帶回了其他人,恐怕也交不了差。
為今之計,隻能先穩住他。
“林相,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快放下匕首,彆傷著自己!”
林德康不為所動:
“羅開元,讓大家都退回來,你帶著所有人一起,騎馬撤退!”
石恩下令道:“讓他們退。”
羅開元立刻帶著所有人從禦林軍的包圍中退了回來。
他沒有假惺惺地說什麼讓林相不要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那些都是無用的。
他們人數太少,為了掩人耳目武器裝備也不足,遇到的對手卻是全**隊中最精銳的禦林軍,還全都是騎兵。拚死抵抗的結果,也不過是大家一起死,而林相一家被帶走。
林相的做法,無疑能最大限度保存他們的力量。
這一刻,他心中對這位老相爺充滿了敬佩與感激。
而石恩見他們退回去,便立刻道:
“來人,扶林相上車!”
林德康卻厲聲道:
“都不許過來!否則老夫便立刻自儘!”
石恩咬牙,隻能讓人暫時不準靠近他。
林德康又對羅開元下令:
“羅開元,快帶他們走,行禮貨品都彆要了!”
“是!”
羅開元立刻領命。
林家的三個孩子終於回過神,哭著叫祖父,要祖父一起走。
林程卻厲聲嗬斥道:
“不許哭,都上馬!”
話雖如此,自己卻是眼眶通紅。
他比誰都明白父親這麼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