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河原以東的河陵郡秘密發兵,於兩地界山潛入,夜襲奪下河原城東門。”
阿古達木挑了挑眉,渾濁的眼中帶著幾分銳利,不冷不熱地道:
“那慎郡王占據界山高地,布置了哨所,防衛十分嚴密,你們如何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從山中攻向河原城?要想成功潛行,必然不能帶馬,很難發揮草原騎兵的威力。就算真的潛過去,對方有騎兵,以步對騎你們要如何取勝?”
納古斯的大臣頓時啞口無言。
一旁的烏力罕插言道:
“父汗,兒子覺得,眼下不但不能進攻,還得留足了兵力防備那慎郡王偷襲!”
哈丹□□聞言,立刻覺得抓住了他的把柄:
“烏力罕,那慎郡王雖然確實厲害,但你如此小心,是不是也太貪生怕死了!”
烏力罕並不與他爭嘴,隻說了一句話:
“哈丹台吉恐怕不知道,河原城被偷襲前,那位慎郡王在做什麼。”
“在做什麼?”
烏力罕道:
“發動全體軍民,大規模種地。為了麻痹巴根,他甚至給手下精兵分發了土地,說那些土地上的收成他們可以分一半,讓人以為精兵都全心全意種地去了。誰知道——邊境確實一直有兵在種地,慎郡王卻帶著精兵趁夜殺入了河原城,幾乎全滅河原守軍。”
哈丹□□頓時神色一凜。
他也不是軍事白癡,結合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立刻有些明白了那位慎郡王的險惡用心。
先前放出消息說要攻打納古斯部落,見他們不上當,便派兵挑釁,他們依然不上當,他便再次故技重施,想用奪取河原相同的方式來麻痹他們。
極有可能就是見誘敵之策無效,便轉而想再次偷襲了。
他想了下如果他們沒識破那位慎郡王的狡詐詭計,必然會以為對方是打算安心發展占下的土地,暫時沒有出兵的想法。
如此一來,他們便會發兵增援鼎德與清河戰場。
到時候其餘地方的兵力必然薄弱,他再發動奇襲,還不是想占哪裡就占哪裡。
真是狡詐至極!
不過,即使烏力罕說得再有道理,他也不會幫這雜種說話。
見他閉口不言,烏力罕也不乘勝追擊,隻是謙恭地對阿古達木道:
“父汗,必須要謹防慎郡王攻打河陵或納古斯城。”
阿古達木微微頷首:
“哈丹,你再帶兩萬精兵前往河陵,謹慎防守,絕不能貿然出擊!”
從大啟搶來的套河數郡,對北戎數部落來說意義重大。他們已經丟了河原,絕不能再失去河陵。
“是!”
哈丹□□領命,同時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看了烏力罕一眼。
北戎向來以軍功為重,哪怕烏力罕再能說會道,再拚命殺敵又怎樣,父汗照樣不讓他領軍。
烏力罕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身側的手卻不由自主捏成了拳頭。
其餘人無心關注兩兄弟的官司,向阿古達木提出另外的疑慮——
河陵本就有一萬五千多的兵力,再增兵兩萬,就是三萬五了,加上納古斯城的四萬,總共便占了七萬五。
夏季要割草要收獲,本就要占用一部分兵力,還有其餘與大啟的邊界也要防守,這樣一來,幾乎就派不出什麼兵力支援鼎德與清河戰線了。
要支援,就得到秋天去了。
對此,阿古達木道:
“中原人有一句話,殺雞焉用牛刀。我們以戰養戰,鼎德與清河一線不足為患。”
鼎德與清河一線的兵,有廣大的中原沃土可以搶,就算是在最寒冷的冬天,也過得很滋潤。
完全不像曾經在草原上那樣,過了一冬,馬都餓瘦了,勇士們也餓虛了。
中原兵要是想像古時候一樣選擇春天進攻,占不到任何優勢。相反,隻要他們出城進行野戰,便是北戎勇士消滅他們的機會。
所以,就算不增兵,那邊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僵持。
僵持耗費的是大啟的糧草,可以變相削弱他們的國力,他根本不用著急。
眾人見他心中盤算得如此清楚,便也不再反對。
*
嘉佑帝從派去的禁軍那裡得知李洵的回複後,氣得夠嗆,卻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在朝中加快了收攏權柄的步伐。
後來得知北戎向河陵增兵,喜出望外,重新生出了期待。
這簡直是對他來說最妙的局麵,李洵牽製住了北戎如此多的兵力,鼎德清河一線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同時,李洵所在的河原,東北兩方都被北戎重兵包圍,他可不信李洵還能坐得住。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李洵他還真就坐得住。
更氣的是,李洵不發兵,北戎也不發兵,兩方就是怎麼都打不起來!
所有人都氣定神閒,就他最窘迫。
幾十萬邊軍加禁軍,耗費無數錢糧和北戎的八萬兵馬糾纏,卻是怎麼都打不了個大勝仗。
每次一主動出擊,必然死傷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