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宮變以來,各宮妃嬪皇子公主們全部被下令不得出自己的宮門,這是為防再生變故,也是對柔妃的保護。
除了年節宴會,兩人已經大半年沒私下見麵。
許久不見,柔妃憔悴了很多,卻越發讓人憐愛了。
見到她,嘉佑帝滿腔大權在握的欣喜之情這才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嫣嫣,大功告成,以後朕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柔妃被關在宮中,消息不靈通,很是擔心了許久。如今見到嘉佑帝,又聽到這話,頓時喜極而泣,狠狠點頭。
十幾年的苦日子終於熬過來了,以後便都是甜了。
兩人小彆勝新婚,很是柔情蜜意。
溫存過後,嘉佑帝便許諾道:
“等邊關戰事結束,朕便立咱們的七皇子做太子!”
柔妃搖搖頭:
“陛下春秋鼎盛,哪裡就需要立太子了。七皇子年紀還小,誰知道將來合不合適擔當大任,陛下還是不要衝動下定論為好。”
“我不求太多,隻想一直和陛下相守,孩子們都平平安安的便好了。”
嘉佑帝聽到這話,眼中的柔情都快漫出來了。
全天下也就隻有他的嫣嫣才這麼傻,送上門的太子之位都不要。
她什麼權勢富貴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隻有他還有兩個孩子,是全天下最單純美好的女子。
卻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想給她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太子可以先不立,但皇後之位你總不能推辭了吧?”
柔妃道:
“那也等邊關戰事結束再說。陛下若真想賞我,不如給咱們月兒好好挑個夫婿。”
嘉佑帝這才想起,先前諸事繁雜,六公主又屢次惹他生氣,竟是把她的婚事給落下了。
今年六公主已經滿十六歲了,確實年紀不小了,知道六公主向來主意大,嘉佑帝寵溺地道:
“好好好,到時候隨你們挑,看中哪個朕就下旨賜婚。”
雖說六公主確實愚笨狂妄了些,卻是兩人的女兒,如今他大權在握,倒也不擔心她這性子再壞事,自然也就不再計較她先前犯的事,重新生出了些慈父心腸。
感覺到嘉佑帝態度的變化,六公主李明月重新變得活躍起來,再度恢複了往日裡帝都明珠的氣度做派。
對於選夫婿這件事,柔妃搜羅了很多青年才俊的畫像資料給她看,她自己去看過後,卻全都否決了。
那些人要麼相貌不夠好,要麼學識風度不佳,要麼花天酒地不乾淨,統統都配不上她。
要知道,如今皇後太子已經倒了,以後的皇位非他弟弟莫屬,她是鐵板釘釘的長公主,自然是要選世間最好的男人來匹配自己。
一時間選不到,六公主便泄了氣,說暫時不看了,以後遇到喜歡的再說。
誰知說完這話沒幾天,便在跑馬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那人是如今的鎮西大將軍的副將嚴崢的幼子,名叫嚴珪,生得相貌堂堂不說,身材也非常高大,又文武雙全,比起京中其他貴公子們多了一種讓人心折的陽剛之氣。
最難得的是,她驚馬他救了她,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他行止有禮,遇到她這麼美麗的女子,眼中連驚豔的波動都沒有,完全目不斜視,和其他一見她如此美貌就大獻殷勤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後來得知她的身份,也依然不卑不亢。
那一瞬間她就覺得,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夫婿。
事不宜遲,回到宮中她就立刻跟柔妃說了這件事。
柔妃聽說後,有些遲疑:
“月兒,他畢竟是邊關武將之子,你父皇他向來不喜歡後宮與兵權牽扯太多的。”
六公主卻不管那麼多,她難得遇到喜歡的人,自然是勢在必得的,扭著柔妃歪纏:
“母妃,父皇對您這麼好,就算是疑心誰也不會疑心您啊。人家難得遇到一個合心意的,您難道要為了這些莫須有的猜測,就毀了人家的終身幸福嗎?”
而且,從政治的角度來說,嚴珪的父親手中有兵權,她和嚴珪在一起,對穩固弟弟的地位也很有好處啊。
柔妃聽後,也有些動搖。
畢竟女兒眼光高,難得遇到如此合心意的,確實不好輕易錯過。
“好吧,那我先派人去打聽打聽,看他是否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
六公主滿心期待,卻不料沒兩天柔妃卻告訴她,嚴珪已經定親了。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六公主大受打擊。
柔妃道:
“怎麼不可能,他今年都二十了,若不是先前他那未婚妻沒及笄,如今又在守孝,他早該成親了。”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哪怕嚴珪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卻也不在她的候選名單上。
六公主聽到這話,心裡更是酸溜溜。
照這麼說來,他竟然還等了他那未婚妻好幾年了。
“他未婚妻是誰啊?”她噘著嘴不高興地道。
柔妃說是如今的太常寺卿家的庶女。
得到這個答案,六公主的心思卻立刻活躍起來。
她堂堂一個天之驕女的公主,難道還能比不上一個清流之家的小小庶女?
打定了主意,她便時常去偶遇嚴珪,讓他教她騎馬射箭,或者出門的時候專門點他作為帶隊的侍衛長保護她。
——嚴家這樣的武將之家,一般都是要留一個兒子和其他家眷在京中做人質的,所以嚴家是長子隨父親出征,幼子與母親在京為質。
嚴珪在京中卻也不是閒著的,如今在禁軍中任職。六公主想要差遣他,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女追男隔層紗。
在這個時代,一個身在高位,時刻被無數人關注著的公主,隻要稍微表現出對誰的好惡,下頭自然會有許多人幫著去說和處理。
沒多久,就有人把此事告知了在京中留守的嚴夫人。
若是個識趣的,公主都已經如此明顯地表現出了青睞,哪怕是有婚約,也該乖覺地去退了,免得公主擔上奪人夫婿的罵名。
嚴家本也是這樣想的。
可偏生那嚴珪是個倔性子,說是此生非那太常寺家的未婚妻不娶,甚至當麵對六公主說起了他與未婚妻相識的過程,以及兩人是多麼誌趣相投,心心相映,希望以此委婉的方式讓六公主知難而退。
可六公主見他越是拒絕,便越發欣賞。
皇權之下還敢說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錚錚傲骨。
她越發覺得非這嚴珪不可了。
畢竟她身為天之驕女,什麼都唾手可得,這樣有挑戰性的男人才能給她更多的樂趣。
至於那位太常寺卿家裡的庶女,以後她讓母妃賜婚,給她找個家世更好的夫君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把這番意思派人到太常寺卿家裡暗示了一番,太常寺卿家第二天就乖乖去嚴家退了婚。
原本以為,嚴珪沒了未婚妻,沒了責任與名分的束縛,以後會漸漸被她吸引,心甘情願愛上她。
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那位太常寺卿家的庶女,竟然想不開上吊自儘了。
更讓人心驚的是,嚴珪聽說此事後,當晚就留下一封遺書在房中自刎了,說是既然在陽間無法做夫妻,他便去陰曹地府守護他的未婚妻。
六公主是直到嘉佑帝把禦史彈劾她的折子扔到麵前才知道此事。
看完了折子,再看嘉佑帝陰沉的臉色,她直接嚇哭了。
她從來沒想過,這麼一件小事會逼死人,而且一死還是兩個人。
不能和喜歡的人結婚又怎樣?人生還有那麼多精彩的事情可以做,還有那麼多其他重要的人,怎麼會因為這種事就放棄生命。
“父皇,你相信我,我從沒想過要逼死他們,我真的不知道會有人會因為這種事就自|殺……”
她趕緊向嘉佑帝求情。
柔妃雖說生氣女兒的所作所為,卻更擔心女兒被嘉佑帝厭惡,連忙跟著跪下求情道:
“陛下,您是看著月兒長大的,她真的沒什麼壞心思,絕不是有心的。那兩家人,我們好好補償她們,讓月兒為他們抄經贖罪……”
原本嘉佑帝是很生氣的,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種事被禦史彈劾,被民間非議,他覺得非常丟人。
可看到柔妃也因為闖禍的女兒如此惶恐,他便不忍心再苛責了。
畢竟隻是兩個下臣家的孩子,封官進爵補償一下便了事了,沒必要因為這種事累得柔妃也擔驚受怕。
他溫柔了神色把柔妃從地上拉起來:
“好了,不要動不動就跪,你好好管管她,外頭的事朕去處理便是了。”
於是,他壓下了彈劾的折子,又給了嚴家和太常寺卿家一些賞賜做補償,便將此事揭過了。
然而,還沒過兩天安心日子,北疆便傳來消息:
北戎發兵十萬,兵分兩路,直奔鼎德與清河而來!
先前北戎在兩條戰線的兵力就已經讓兩邊的防守很吃力了。
如今再增兵,很明顯是鐵了心要迅速分出勝負來。
如此,不管是鼎德城還是清河防線都將陷入危險。
鼎德城若是破了,作為大啟糧倉之一的整個秦川平原都將被北戎掃蕩。
可清河防線若是破了,危險的便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