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沒有想過伍汲還有旁的心思,隻當他是顧忌六公主身份尊貴,因為男女大防才不去看的。而他身為兄長,卻是沒這個顧慮的。
對於六公主其人,李洵的印象一開始就不太好,那姑娘明明比七公主大好幾歲,卻是明裡暗裡地打壓擠兌七公主,讓他有些不快。
後來又聽說她因為想搶奪一個有婚約的邊將之子,間接逼死了一對年輕的未婚夫妻,印象就更差了。
不過,就算印象再差,對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又剛經曆了一場血腥的戰鬥,他不可能完全不管她死活。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也該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當然,他並不打算帶她回肅城,親疏有彆,他不想給自己的親妹妹添堵。
她若想回京城,他倒是可以派人護送,不想回京,給她一筆錢傍身便算仁至義儘。
這樣想著,李洵打馬來到馬車旁,叫人打開了馬車門。
然而,裡麵除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宮女再沒有其他人。
李洵認出這是六公主的貼身侍女,淡聲問道:
“你家公主呢?”
那宮女卻嚇得夠嗆,哆哆嗦嗦道:
“公主……公主和西戎人一起離開了……”
伍汲有些傻眼:
“郡王恕罪,屬下先前並不知道六公主不在裡頭……”
然後又猶豫著勸說道:“如今都小半天過去了,要去追恐怕也是不易……”
西戎人那可是在逃命,這麼長時間,早就跑出一兩百裡去了,這茫茫草原的,要是再分散著跑,根本不知道上哪裡追去。
而且,就算追上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把人搶回來。
兵書有言,窮寇莫追,網開一麵,便是因為人在尚且有生路的時候,麵對強勢的敵人隻會不顧一切地逃跑,但發現進入絕境,卻會破釜沉舟地全力反抗。
若真的追上了,要想殲滅降服那些垂死掙紮的西戎兵,他們的士兵恐怕也得要付出同等數量的傷亡才行。
論個人貢獻和價值,他真覺得六公主不值得。而且,這還是險些害得七公主去和親的罪魁禍首。
要讓郡王付出那麼多去救她,他打心裡不願意。
而馬車上的小宮女,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個勁磕頭,顯得很是惶恐:
“大皇子饒命!奴婢雖是六公主的貼身侍女,卻從未與她一起擠兌算計七公主,大皇子饒命!”
李洵本也沒打算派人去追。
一方麵是時間這麼久了未必能追上,另一方麵,在他心中,六公主的命真不如他麾下士兵的命珍貴。
順手救人可以,但要讓他特意去救還要犧牲那麼多人,那是絕不可能的。
而看六公主這小宮女的反應,明明被友軍救了卻如此恐懼,毫無疑問是因為六公主這個主子把他當做仇敵,認為但凡落入他手中便要倒大黴。
既如此,他自然更不會多管閒事。
對上伍汲略有些擔憂的目光,他下令道:
“不必去追,直接返程。”
“是!”
伍汲的聲音頓時變得歡快起來。
西戎留下的裝賠款的木箱,各種尚且能使用的武器,鎧甲,糧草實在是不少,再加上城外也有不少的木箱,李洵的人足足跑了兩趟,直到天都黑了,才將所有東西拉回孟和城的庫房裡暫存。
戰鬥奔波了大半天的士兵們大多數都已經去歇息,伍汲卻鬼鬼祟祟地帶著賬冊來找李洵:
“郡王,那些東西,咱們不打開箱子看看嗎?”
一千萬兩白銀的等價物,僅僅一場戰鬥便收獲如此豐厚,饒是伍汲見多識廣,也難以淡定,抓心撓肺地想親自看看。
一場戰鬥大獲全勝,李洵也心情極好,倒是不介意滿足一下屬下的好奇心。
兩人帶著幾個信得過的親兵一道進入庫房,然後隨意挑開了幾個箱子的鎖。
隻見燭光之下,一箱一箱的珍珠寶石珊瑚等物閃爍著美麗的光澤,絲綢等布匹流光溢彩,組成了一副珠光寶氣的美景。
而其餘尚未開封的箱子裡頭,無疑還有更多。
伍汲走過去,拿起其中的銀錠,看了這個又看那個,一個粗獷的漢子,此刻快樂得像是一次性得到無數玩具的小孩。
他倒不是貪財,畢竟身為情報營負責人,每次打下城池都少不得他的汗馬功勞,李洵犒賞的時候,除了對士兵們進行獎賞,對於這些高級將領的獎勵也是非常大手筆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高級將領們正大光明就能得到很多獎賞,才不容易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私下貪墨戰利品。
所以伍汲純粹就是一場仗就得到富可敵國的戰利品,難以克製心中的興奮。
看著看著,他便發現了一些端倪:
“郡王,您看!這兩箱銀錠一箱來自國庫,另一箱卻來自陛下私庫……”
李洵拿過來看了看,兩箱銀錠底下的印記確實是不同的。
“國庫一年的稅收折合下來也不過一千三百萬兩左右,沒那麼多現銀,時間又卡得緊,自然要從陛下私庫裡出。以朝廷的財務狀況,這一次賠款,大抵是快把陛下的私庫與國庫都榨乾了。”
伍汲眼中的興奮微微收斂,正色道:
“原來郡王早就猜到了。”
他剛才看到這銀錠,便做出了那番推論,本是要向郡王彙報這個驚人的發現,卻沒想到郡王早就料到了。
“屬下的意思是,如今朝廷沒錢,咱們又有這麼多錢,是不是可以好好地漲一漲軍餉……和朝廷的軍餉拉開了差距,可就不愁沒有壯丁前來投奔了!”
雖然這招有點損,但如今朝廷財政吃緊,肯定會漸漸發不出來軍餉,不正是挖牆腳的好時機麼。天時地利人和,自然是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