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劉淵隻覺得心中前所未有地輕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從夏金良率軍來援後,他麾下就有許多士兵對慎郡王心生向往。
哪怕是他曾經的直係軍也是如此。
不過,他們礙於他這個將軍,從未對此宣之於口。他們知道,他的家人在京城,鼎德守軍不能反。
那些其他重鎮調來的士兵們,私底下卻是時常把對慎郡王麾下的向往掛在嘴上。
燕山關禁軍投奔慎郡王的消息傳來後,軍中這樣的情緒便越發濃重。
“連禁軍都可以去投奔慎郡王,為什麼我們不可以。”
“那些都是無牽無掛的單身漢,我們不是上有老就是下有小,能比嗎?”
他們時常這般私下議論著。
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論,劉淵心中就很難受。
士兵們跟著他賣命,他一直都是想竭儘全力讓他們過上更好的日子的。
明明他們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他卻隻能選擇彈壓。
因為鼎德與天沙城都不能亂,亂了便會給北戎可乘之機。
如今,慎郡王的安排讓他解除了所有的後顧之憂,他也可以順應士兵們的心意,讓他們去慎郡王麾下過好日子了。
他相信,慎郡王一定不會虧待他麾下的士兵們。
隻可惜,如今還暫時不能公布這個好消息,不然,那些猴崽子們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想到這裡,劉淵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意。
*
二十多天後,一個從京城來的商隊途徑天沙城來到了鼎德,徑直進入了鼎德城中的一處宅院。
在這裡,鎮北大將軍劉淵與其次子劉瑾正焦急地等待著。
沒多久,幾輛馬車進入二門,上頭走下來十幾個作平民打扮的男女老少。
看清那些人的長相,劉淵父子激動地迎了上去。
“娘!”
“大哥,三弟!”
劉瑾直接衝到了幾人麵前。
劉淵的長子和幼子,也激動地跑來和他抱在一起。
劉淵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走到那滿頭銀發的老婦人麵前:
“夫人,你一路奔波身體可有不適?”
老婦人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帶淚:
“我一切都好!我們一家人,終於能團聚了!”
劉淵看著滿院子的家人,看著兄弟,夫妻,父子之間為團聚而欣喜,也難得地喜形於色。
三個兒媳,兩個兒子,四個孫子孫女,還有自己的忠仆管家,所有人都完好無損地來到了鼎德。
他再也不用受製於嘉佑帝,再也不用擔心民族大義與家人難兩全。
“陸都頭,感謝你與情報營的將士們一路奮不顧身保護老夫的家人!”他向扮作商人的情報營都頭鄭重行了個禮。
陸都頭連忙躲開:
“劉大將軍您千萬彆這麼客氣,咱們都是奉郡王之命行事。而且,郡王安排得天衣無縫,讓那陳翎不得不配合我們將人送出城,還幫忙打點了不少關卡,並沒有您想象中那樣危險!”
劉淵聞言,心中對慎郡王的感激佩服更上一層樓。
原本他還擔心一路上會遇到很多危險,讓慎郡王麾下的士兵們因為他的家人而犧牲,心中很過意不去,完全沒想到慎郡王能安排得如此妥當,沒造成任何人的犧牲,還讓所有涉及此事的情報營士兵全都平安撤出了京城。
所謂運籌帷幄於千裡之外,無外乎如此。
*
又過了十來天,在經曆了一個多月的反複拉扯後,北戎的統帥哈丹,終於和大啟達成了撤軍協議。
首先,大啟必須將北戎汗與玉璽一起歸還。
其次,大啟必須向全天下頒布明旨,所有官軍與民間勢力,都不能在他們的撤退道路上進行攻擊或阻攔。
第三,不能阻攔他們拿走在大啟獲得的所有財物,包括沿路獲取財物與奴隸。
第四,待北戎大軍撤回草原,大啟需要開通邊貿,給他們錢糧援助,這樣他們才願意與大啟聯手攻打慎郡王。
而為表雙方合作的誠意,他們也願意釋放在清河附近城池俘虜的大部分軍奴,讓嘉佑帝得以向天下百姓交待。
嘉佑帝原是不想下達任何密旨與明旨的,隻打算秘密派人拿著信物,給清河戰線的主將傳話,讓他們撤回探子,不在北戎大軍撤軍的時候追擊。
再給天沙城守將傳話,讓他們直接打開城門,放北戎大軍離開。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便完成了這一場交易。
但北戎方麵堅決不肯在這點上讓步,說他們已經既不要城池,也不讓嘉佑帝直接給財物,若嘉佑帝連明旨也不肯發,那他們很難相信他的誠意。
為快速讓東部與中部地區恢複安寧,將來集中精力對付西戎,並且遏製李洵的發展,嘉佑帝最終還是咬牙答應了。
當然,為了麵上過得去,他在聖旨上寫的是,連年戰亂勞民傷財,為使蘭阿山以東與宣德附近百姓陷入戰火苦不堪言,為早日讓百姓脫離戰亂之苦,他應北戎和談之請,決定放北戎大軍撤出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