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怕的劇痛折磨中,六公主掙紮了好幾分鐘,才漸漸沒了聲息,帶著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不甘閉上了眼睛。
李洵此時才讓人放開了鄭達,頗為大度地道:
“鄭欽差不是千方百計劫獄也要帶六公主離開麼,如今本王不攔著你,可以帶走了。”
鄭達看了一眼已經沒了氣息的兩截屍體,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發軟。
他不是對腰斬感到恐懼,而是恐懼於自己沒有完成嘉佑帝交待的任務,恐懼於拿回震天雷配方的最後希望已經斷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讓人去收斂六公主的屍身。
沒帶回活人,也沒帶回配方,他隻能拿這個去交差。
收斂完屍身,他也不敢再在蕃平城裡停留,趕緊帶著所有人出了城,隻怕慢些就走不了。
即使如此,嘉佑帝包庇六公主賣國重罪,明麵上給慎郡王冊封,暗地裡派人來劫獄的行徑也在整個軍中不脛而走。
沒兩天,便傳遍了整個蕃平城。
在震天雷試驗中死去的人們的親人,喜極而泣,紛紛跪地感激慎郡王秉公執法,為他們報仇。
看到這些悲痛的家眷們,旁觀者也感同身受。
犯罪的是一國公主,深得帝王寵愛,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要報仇簡直難如登天。
這不,嘉佑帝這昏君,明知道六公主做了什麼,還暗中派人想把那位罪孽深重的公主救走,可見根本沒把長寧數萬軍民的犧牲放在眼裡。
這樣的帝王,誰還愛戴擁立。
若沒有慎郡王的對比,他們也隻能捏著鼻子忍了。
可如今有慎郡王這般英明有為的統治者珠玉在前,那京城的皇帝昏聵無能,還視百姓如螻蟻,簡直爛透了。
他但凡還有點羞恥心,都該早點給慎郡王退位讓賢。
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這麼覺得。
*
“公主,今日慎郡王舉辦獎懲大會,六公主被當場腰斬了。”
侍女紅蘭匆匆走進屋裡,向李舒儀稟報道。
李舒儀如今大概是因為心結已消,又得到了精心的照顧,雖說連日趕路才安頓下來,臉頰上也豐腴了許多,眉目也舒展了許多。
聽到這話,她一開始很驚訝,隨即又釋懷了。
“正當如此,若因為她的身份就輕饒,又如何對得起那些因她而死的百姓。”
她對李明月的下場是一點都同情不起來。
反倒是聽說有欽差受嘉佑帝之命,試圖營救六公主,還有些懸心。
“我得去見見堂兄。”
剛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算了,還是寫信。”
堂兄住在軍營裡,她身為女子不好隨意進出,而且,他日理萬機,貿然前去也很打擾他。
倒是李洵收到她的信,晚上得空了,特意回守將府來探望了她。
“這幾日身體如何?”
他一來就問候道。
李舒儀道:
“除了夜裡偶有鬨騰,其他都挺好的。就是白日裡太閒了,有些無趣,堂兄可有什麼事是我能分憂的?”
李洵有些詫異,他還以為這時代的女子身體弱,隻能專心養胎,卻沒想到李舒儀會因為無事可做而感到無聊。
不過,她本來也是個有誌向的姑娘,倒完全可以把她當做後世的女子對待。
思索片刻,他道:
“我記得你的戎族話說得還不錯,會讀寫嗎?”
李舒儀身為京中貴女,原本就博學多才,是學過戎族的語言文字的,後來要和親,還特地加強了口語練習,說她精通戎族語言文字沒有一點毛病。
“能讀會寫。”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能力。
李洵便道:
“那我明日讓人拿些卷宗來,你先幫我翻譯成中原字。”
那些卷宗是西戎的土地宅邸數據。
他的文官裡,精通戎族語言的不多,少數幾個能讀會寫的都派到北戎去了。
情報營裡會說戎族語的倒是不少,但能說的不一定會讀寫,接下來要係統性地劃分牧場與土地,也沒那麼多人手重新測量,便隻能先用西戎原本的數據。
他也不可能讓文官們現學戎族文字,隻能先找人把這些卷宗翻譯出來。
李舒儀要幫他做的不是全部翻譯工作,但多個人分擔確實會效率高一些。
“好!謝謝堂兄願意相信我!”
李舒儀很高興能幫他做些什麼。
李洵也看出了這點,心中頗為欣慰,真是個懂事又上進的小姑娘。
“我還有其他譯者,你也不要太勞累了,量力而行,身體最要緊。”
他囑咐道。
李舒儀點頭答應下來,又問起她先前擔心的事:
“我先前讓人送的信,您看到了嗎?”
李洵道:
“放心,她雖說與鄭達的人有接觸,卻沒有泄露配方,我的人全程都在一旁守著的。”
李舒儀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