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你小心些。”
衛敏大大咧咧,“無事,我練功時經常受傷,跑馬還摔折過胳膊。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倒是你,腳脖子還疼不疼?”
虞華綺無奈,“我傷得比你輕多了。”
“那就好。”衛敏雖受了傷,精神卻很好,聞言笑嘻嘻的,“我來是想和你說昨日的事。”
此刻再回想昨日,虞華綺仍有些後怕,“你當時是怎麼跑出去的?我回來沒見到你,差點嚇死。還好沒出事。”
衛敏看著虞華綺,沒說話,兩頰漸漸漫上霞粉。
過了會,她終於開口,話音有些含糊,“被人背出去的。”
虞華綺端茶杯的手一抖,潑了自己滿手的茶。
她的手腕、手背和指節上,全都是傷口,茶水濕了紗布,浸到她的傷口上,火辣辣的疼。
“阿嬌!”
一陣兵荒馬亂,虞華綺手上的傷被重新清理好。
衛敏看得心驚肉跳:一樣的傷,長在阿嬌手上,看著便格外嚴重些。
她不敢再讓虞華綺拿水杯,乾脆使喚巧杏拿了小銀匙來,一勺勺地喂虞華綺喝。
虞華綺哪裡還有心思喝水,“敏敏,你方才的意思是……昨天有人救了你?”
衛敏臉色詭異地一紅,“嗯,是個極俊的書生。”
書生?
虞華綺心底生出些不詳的預感:怎麼每次都是書生,難道敏敏命裡犯書生嗎?
衛敏不知道虞華綺的擔憂,她眼睛亮晶晶的,不斷對虞華綺說起那個書生。
在她嘴裡,世上再沒有比書生更好的人了。溫和儒雅,俊朗飄逸,翩翩君子,如金如璧。
比她家三個哥哥斯文,比虞華綺的哥哥多幾分沉著氣質,相貌更是可與昨日見過的齊王比肩。
齊王雖然儀表堂堂、麵如冠玉,棱角卻太冷硬了些,顯得氣勢駭人。不像她的書生,溫和可親。
虞華綺聽了半日,聽不下去了,“等等,他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書生?”
衛敏鳳眸一挑,傲極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還能跑不成?”
沉默片刻,虞華綺問道:“你可知他叫什麼名字?”
“賀昭,恭賀的賀,昭陽的昭,取光明燦爛之意,好聽吧!”
賀昭!居然是賀昭!怎麼會是賀昭?
賀昭怎麼可能出現在那裡,他不應該在東郊嗎?
虞華綺瞬間變了臉色。
她都帶著衛敏躲到靈音寺了,居然還是沒能躲掉賀昭。
山裡的迷陣那麼複雜,她和齊王繞了許久才找到路,賀昭是如何做到,在他們之前救走衛敏的?
賀昭……
什麼昭陽,什麼光輝燦爛,要虞華綺說,賀昭爛到了骨子裡才是真的。
她永遠不會忘記,衛敏心如死灰的模樣。
那些互相折磨的日日夜夜,衛敏執著地攥緊那點可憐的愛,攥得鮮血淋漓,遍體鱗傷,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直到那夜。
虞華綺陪衛敏枯坐到三更,沒等到賀昭回家,卻等到了賀昭豪擲千金,買花魁一笑的消息。
傳消息的婆子進屋那刻,衛敏眼裡異常亮起的光,在聽完這個消息後,瞬間熄滅了。
她雙眸空洞,茫然地流著淚,問虞華綺,“阿嬌,你知道,我有多久沒笑過了嗎?”
而她的夫君,在富貴溫柔鄉裡,豪擲千金,隻為求彆的女人一笑。
虞華綺在衛敏的私庫裡翻找了很久,找出被她藏在深處的劍,“我去砸了百花樓!”
可昔日最意氣風發,快意恩仇的衛敏,如這把束之高閣已久的劍一般,沾滿疲憊的塵埃,光華儘失。
“彆去。阿嬌,彆去。”
次日,虞家出事,虞華綺從賀府離開。衛敏懷著兩個月的身孕,用那把劍,自刎了。
那是虞華綺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父兄入獄,祖母中風,好友自儘。
賀昭……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賀昭。
虞華綺看著衛敏喜悅的,柔軟的神情,心一點點墜了下去。
她想勸誡衛敏,想警告衛敏,甚至想告訴衛敏殘酷的未來。
可如今的衛敏擁有至單至純的快樂,至明至媚的笑靨。
叫虞華綺如何舍得開口,告訴衛敏那些黑暗沉重,那些她甘願死,都要忘卻的“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 敏敏:賀昭,光華燦爛
阿嬌:賀爛,揍他個稀巴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