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膳沒怎麼吃,這會兒有了胃口,比平常用得多些。其中,屬棗泥山藥糕清香軟糯,最得她喜愛。
突然,窗戶又被推開,榮王大大咧咧的闖了進來。
虞華綺秀眉蹙起,快步行至窗前,謹慎地左右看了看。
“彆看了,沒人。”榮王大搖大擺地坐下,半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把虞華綺最後一塊棗泥山藥糕吃了。
虞華綺關上窗,麵色冷淡,“王爺怎麼來了?”
榮王吃了山藥糕,還給自己倒茶,“難得有機會,你和雲嵐都在宮裡,我來找你,一道去向她解釋清楚。”
虞華綺腦袋疼,宮中人多眼雜,單是自己去找楚雲嵐,就夠紮眼了,這位爺還異想天開,試圖三人對質。
這是生怕上頭發現不了啊?
她拒絕道:“恕難從命。”
榮王此前要求虞華綺去見楚雲嵐,幾次三番都被拒絕,今日他來,是下定了決心,非要虞華綺去的。
他有預感,再不說清楚,有些事情會變味。
“跟我走。”榮王強行拉著虞華綺的手腕,往門外去。
虞華綺的力氣不夠,掙脫不了,嗔怒道:“王爺,這裡是皇宮!您若鬨得人儘皆知,那位楚姑娘隻怕連命都保不住!”
榮王無所謂,“嚇唬誰呢,鬨出來就鬨出來,又能如何?”
虞華綺道:“若是往常,您至多得個風流的名聲,不會如何。但今日是太後壽誕,您為了楚雲嵐鬨事,是嫌她死得不夠早嗎?您要不要試試看,鬨出這個門,看皇後娘娘會不會賜死楚雲嵐?”
她見榮王遲疑,趁機扯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
虞華綺皓腕戴著細細十二金鐲,襯得手腕纖若無骨,霜雪般白皙晶瑩,被掐紅的地方,更是豔得能刺傷人的眼。
榮王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虞華綺瞥他一眼,惱怒亦有萬種風情,“再不走,等著被人抓住嗎?”
榮王被罵,遊魂似的離開。也不知被罵醒了,還是被罵得心酥了。
虞華綺看著空空如也的糕點碟子,心疼地蹙著黛眉,待宮人撤下飯食後,鎖上窗睡了。
黃昏時分,夕陽還將墜未墜,皎白的月亮已經懸在天上了。
設宴的瓊輝殿燈火通明,熱鬨非凡。
虞華綺與其他貴女一起,於席間落座。她們都是未出閣的閨秀,單獨坐在一處,用屏風與其他人隔開。
雖然沒有屏風另一側那麼熱鬨,卻也能欣賞到台上的戲耍歌舞。
晚宴的膳食比中午的要好些,雖有些冷,但還算可口,虞華綺獨愛那道蓮藕甜羹。
她喝多了蓮藕羹,身上有些難受,喚了宮女,帶自己去淨房。
虞華綺不欲驚動他人,悄悄出去,很快解決完,隨那名宮女原路返回。
誰知走著走著,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越走越偏僻,連燈光都昏暗不少,來時似乎並不曾路過此處啊?
她停下腳步,詢問宮女,“是否走錯了路?”
宮女回頭,甜淨的小臉揚著笑,“沒走錯,虞姑娘,您瞧前方,那個明亮的……”
話聽到一半,虞華綺就失去了意識。
她的口鼻被捂住,瞬間軟倒在地。
暗衛們還未來得及反應,虞華綺就已經昏倒了。
他們立刻從暗處出現,砍暈宮女,並通知聞擎。
未幾,聞擎趕至。
他抱起虞華綺,低低喚了幾聲,虞華綺毫無反應。
“查!”
聞擎下完令,抱著虞華綺,一路趕往自己曾住過的蒼麟宮。
他將人放在床上,接過暗衛呈上的解藥,卻無論如何也喂不進去。
聞擎眉心緊攢,試圖撥開小姑娘的唇,卻被柔嫩得不可思議的觸感撩得立時縮回手。
幾經波折,聞擎額間都覆了細細一層薄汗,才把藥喂了進去。
虞華綺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正要呼救,發現聞擎站在窗邊。
夜風吹得他長發不斷飛起,露出通紅的耳根和脖頸。
“王爺。”她剛醒,嗓音又輕又啞。
聞擎狠狠閉上眼,運功壓下心頭躁動,竭力平複後,才回頭道:“醒了?”
虞華綺想點頭,卻沒有力氣,“是。”
聞擎扶她起來,讓她靠坐在床頭,“有人用迷藥迷暈你,恰巧被我的手下遇見。”
虞華綺不料參加晚宴,還會遭遇這樣的飛來橫禍,她心尖一顫,“是誰想害我嗎?”
聞擎見不得她害怕,安慰道:“不怕,我在這,誰也傷不到你。迷暈你的人,已經被拖下去審問了,想必很快便能出結果。”
虞華綺啞著嗓子,軟綿綿地應聲,“謝謝您。”
聞擎見她坐不穩,長臂一伸,把她圈在懷裡,“手能動嗎?”
虞華綺渾身乏力,試了試,隻有手腕能輕輕抬起一點。
聞擎見狀,安撫道:“我喂你吃了解藥,隻要手能動,身子很快便能恢複。”
虞華綺抿出一個淺淺的笑,“王爺,這是哪裡?”
聞擎答道:“是我幼時的寢殿。”
這座寢殿空蕩蕩的,沒有半分生活的氣息。大約是太久無人居住了,連燭光都不算明亮。
虞華綺被牽起幼時的回憶,含笑同聞擎說起昔日趣事。
“我小時候頑皮又驕縱,誰也管不住的,做夢夢見自己是一隻黃鸝鳥,醒了非要爬到屋頂,從上麵飛下來,嚇得一家人魂都飛了。”
聞擎幾乎可以想象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團子,驕傲又可愛,脆生生說自己是小黃鸝的模樣。
虞華綺說著,問聞擎:“您小時候,肯定和現在一樣穩重。”
她鬼靈精怪地故意學聞擎,板著臉皺著眉,“就像我現在一樣,小小年紀就是個小老頭。”
聞擎被她逗笑,眼中泛起漣漪。
他的童年,勉強也可算作豐富吧。
母妃早早離世,從有記憶開始,日子裡就充滿黑暗和血光。隻不過在外人看來,他受儘了皇帝和太子的偏愛。
唯一可稱得上快樂的,就是每月十六,太子會格外縱容他,容許他悄悄消失,獨自躲在冷宮角落裡,喂那隻和他一樣可憐的狗。
聞擎說起自己的童年往事,“我養過一隻狗,西洋進貢的,渾身雪白,眼睛碧藍,很黏人,像團。”
虞華綺好奇,“藍眼睛的狗?”
“是,它的叫聲軟綿綿的……”聞擎竭力從記憶裡,搜尋出為數不多的,鮮活有趣的事情,和他的小姑娘分享。
兩人說了會話,期間聞擎出去拿了碗熱熱的湯藥,哄虞華綺喝下,說是會恢複地快些。
突然,天際響起煙花炸裂的聲音。
虞華綺下意識彈了起來,聞擎把炸了毛的貓兒攬了懷裡,給順了好一會的背。
時間差不多了。
他輕聲問虞華綺,“能走嗎?”
虞華綺動了動腿,感覺可以。她點點頭,被聞擎扶著往外走。
今夜的曄琅池格外熱鬨,煙花爛漫,人群喧嘩,早開的荷葉在風中輕晃,散著幽幽清香。
他們倆到時,恰巧聽見幾聲驚叫,然後是皇帝震怒的嗬斥聲。
虞華綺拉了拉衛敏的手,低聲詢問發生何事。聞擎則直接走到了太子身側,沉穩站定。
原來,眾人在此,意外撞破了榮王的荒唐事。
被發現時,榮王坐在床上,衣衫不整,而素來端莊持重的莊文筠發髻散亂,兩人正在撕扯。床上除了他們兩人,還躺著呂嬪和一個宮女。
夜禦三女,涉及重臣嫡女,後宮妃嬪,還有貌美的小宮娥。
實在是荒唐至極!
衛敏擔憂地看著虞華綺,“阿嬌。”無論阿嬌在不在意,榮王都是阿嬌的未婚夫,出了這種事……唉。
虞華綺倒不難過,隻是滿心驚詫。這榮王素日雖有些不著調,看著對楚雲嵐還算有心,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那廂,榮王連滾帶爬地跪在皇帝麵前,白著臉,怎麼也解釋不清,被皇帝照著心窩,狠狠踹了一腳。
他摔滾在地上,從那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見人群中的虞華綺。
“虞華綺……”
榮王喃喃了幾句虞華綺的名字,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不趕緊痛哭流涕地和皇帝認錯辯解,也不趕緊和楚雲嵐解釋,反而衝到虞華綺麵前,慌亂地說:“我沒有……你,你彆信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