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樣寬闊的蓮葉,幾乎趕上圓桌那麼大了。
聞擎劃槳,帶她湊近了看,“此種名喚帝蓮,能承載一人於其上而不折,極其罕見。可惜這帝蓮難打理,王府花匠試驗多年,才種活這麼些。”
虞華綺眸光亮晶晶的,比粼粼水波還明媚些,“那我能坐上去玩玩嗎?”
聞擎哪舍得拒接,扶著虞華綺,坐了上去。
虞華綺初時還有些心驚,等坐穩了,發現這帝蓮僅是輕微一晃,十分安穩,絲毫不似要伏倒的模樣,才重新歡喜起來。
她試探著,躺在蓮葉上,感覺涼絲絲的,極為有趣。
虞華綺轉頭,笑吟吟地看著聞擎:“聞擎哥哥,你也試試。“
聞擎先把她接下來,然後自己坐上去,給她瞧了瞧。
虞華綺果然更歡喜了,兩人乘著小舟,把僅有的幾葉帝蓮玩了個遍。
正玩得興起,天色倏而陰沉,金燦燦的日光消失,黑雲壓得極重極低,碧湖變得悶熱昏暗,似乎要有一場大雨降臨。
聞擎斂眉,劃著手槳,試圖儘快駛回岸邊。
毫無征兆的,天際劈開一道白光,山崩地裂般的雷聲轟鳴,駭人至極。
虞華綺平素不怕打雷的,卻也被這忽如起來的一聲巨響,嚇得抖了一抖。
聞擎神色微冷,騰出隻手,把虞華綺按在懷裡,“很快就能回去,不怕。”
虞華綺並不很怕,但她沒有解釋,而是順勢整個兒靠在聞擎懷中,還主動伸手,抱住了他。
山崩地裂般的雷鳴每轟響一次,虞華綺就抱得更緊一些。
她靠在聞擎胸口,依稀聽到了,他比雷聲還劇烈的心跳。
虞華綺雖不欲捅破窗戶紙,可她麵對著心上人,實在按捺不住想撩撥他的心,“聞擎哥哥,你的心跳好快。你也害怕嗎?”
聞擎劃槳的速度飛快,他不敢看虞華綺,目不斜視,定定地看著前方,“嗯。”
隨著下一道隆隆雷聲響起,虞華綺笑得甜蜜。
她敷衍地安慰聞擎,“不用怕,我陪著你。”
她的聲音化在轟然落下的暴雨中,小舟被雨點打得東搖西晃。
虞華綺摘了片蓮葉,擋在聞擎和自己頭上。
雨勢太凶,蓮葉遮擋不住什麼,聊勝無於罷了。
聞擎觸碰到虞華綺冰涼的手腕,神色愈發冷峻,這小姑娘身嬌體弱,淋多了雨,隻怕要生病。
好在小舟終於靠了岸。
碧湖岸邊,早早有王府下人,拿著大傘雨衣等在等候。
舟中有積水,聞擎不敢先下,直接抱起虞華綺,騰空飛上岸。
虞華綺落地後,躲在傘下,被聞擎拿大巾帕包住濕透了的頭發衣衫。
她抬頭,正要笑話聞擎的狼狽,忽而感覺到手下的觸感不對。
聞擎的衣衫都是極順滑的絲綢,怎麼摸著這樣凹凸不平的,她垂眸,瞄了聞擎的手臂一眼。
這……似乎是疤痕?
虞華綺嚇了一跳,聞擎手臂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道嚴重的疤?
她有些驚慌,“聞擎哥哥,你受傷了?”
聞擎聞言,眉眼陡然一厲。
他沒讓虞華綺繼續看,接過下人遞來的大鬥篷,給虞華綺披上,“不是什麼重傷。”
隨後,他把自己也遮在鬥篷裡。
虞華綺蹙著黛眉,去揭他的鬥篷,“怎麼可能傷得不重,你讓我看看。”
聞擎沒讓,他擁著虞華綺往回走,“都是幼時摔傷的口子,當時傷得深了些,所以留下疤,沒什麼好看的。”
虞華綺聽得揪心,那麼深的疤,當初不知摔得有多疼。
她忽而記起,剛與聞擎相識時,兩人練武,聞擎袖口破損,自己曾玩笑般扯了下他的袖口,當時他臉色突變,收回手去。
虞華綺以為他為傷疤而自卑,既心疼又氣惱,“男子漢大丈夫,有幾道疤怕什麼,我又不會嫌棄你。你讓我看看。前次你送我的祛疤藥很有效,我還未用完,說不定塗了那個,這疤能淡掉。”
聞擎不為所動,“疤痕太深,不是藥能祛除的。雨愈發大了,咱們先回去。”
他撒了謊。
疤痕不是沒法祛,隻是祛了也還要添新的,無謂徒勞。
虞華綺怕他難過,不敢再說看他傷疤之事,隻是勸道:“總得試試看,萬一能祛呢。”
聞擎沉默,他的確不敢讓虞華綺看。
他雙臂的傷痕,哪止虞華綺摸到的那幾條?
聞擎既怕虞華綺看了那些傷,晚上會做噩夢,也怕虞華綺看了那些傷,會嫌棄他。
過了會,他答應道:“好,我試試。”
虞華綺越想越擔心,她蹙著眉,“要不還是讓我看看吧,方才你劃了那麼久的船,傷口會不會裂開?”
她這就是關心則亂了,幼時的傷口,早都長好了,哪裡會裂開?
聞擎哄她:“沒裂,我不疼。”
他見虞華綺還是情緒低落,故意笑話她:“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樣不害臊?”
虞華綺聞言,以為他覺得自己輕浮。
她小聲咕噥,“我又沒看彆人的手臂。你當誰受了傷,我都會關心嗎?”
雷雨聲極響,她的聲音淹沒其中,聞擎並未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