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裡,甚至有那等無恥的人編造,說盧曼宛被捉奸在床時,床上其實有三四名男子。那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不相信。
傳得久了,就有人義憤填膺,直罵道,若他們家養出這樣的女兒,定會一根白綾勒死。
虞華綺聽聞此事,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定是聞擎所為。
這招先發製人倒很靈性。盧曼宛有了陷害貴女的名聲,今後無論她如何汙蔑自己,都不會有人再相信。
光陰似箭,轉瞬到了八月初,虞翰遠的婚禮。
整個虞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賓客晏晏,喜慶非常。
虞華綺還未出閣,無法在外迎客,便留在掌珠苑內,調令各丫鬟仆婦。
她正核對著已到場的賓客名單,巧杏忽而麵帶喜色地小跑進門,“姑娘,衛姑娘的信。”
虞華綺聞言,立刻放下手中紅帖。
信中,衛敏說自己一切安好,請虞華綺向虞翰遠夫妻代為轉達祝福,並送上一份賀禮,與一份給虞華綺的禮物。
此信是衛家長兄捎帶進來的,衛敏的賀禮,已經隨衛府的,一並於前院登記造冊。而衛敏送虞華綺的那份禮物,則單獨由巧杏送進來給她。
虞華綺打開盒子,看見一尾活靈活現的紅玉小魚,鮮豔晶瑩,極為可愛。
她喜歡得很,當即佩在了裙間。
掌珠苑內人來人往。
小梨步履匆匆,邊命仆婦將碧玉紅寶石榴盆飾再往前院運兩盆,邊快步走到虞華綺身側,揚聲道:“姑娘,齊王到了。”
按理說,如聞擎這般身份尊貴的賓客,通常不會太早赴宴。
若非聞擎看重虞華綺,要給虞家做臉麵,是不會來得這般早的。
虞華綺眼眸一亮,“他來了?”
小梨笑道:“是,姑娘。齊王殿下可真看重您,那賀禮單子,長長的一大串,比前頭全部賓客送的禮加起來,還要多,還要貴重。其中有株一丈來高的紅珊瑚樹,看得小梨眼都花了。”
虞華綺聞言,見苑內眾人井然有序,猶豫片刻,低聲對小梨和巧杏道:“我去趟前院,很快回來。你們留在這,若出了事,能決斷的,就先替我決斷了。”
巧杏聞言,知道姑娘是想悄悄見齊王一麵。
往日裡齊王時常往府中來的,她們這幾個貼身丫鬟,什麼沒見過?因而她笑道:“是,姑娘,奴婢們心中有數。您快去吧。”
偏偏天不遂人願。
虞華綺剛出掌珠苑,就有小丫鬟慌慌張張地撞到她跟前。
“姑娘,玉如意不見了。”
虞華綺聞言,深深蹙眉。
玉如意寓意稱心如意,舉案齊眉,是新娘進了婚房後,要握著的吉祥物件。
“玉如意是一早就擺在婚房內的,怎會不見?”
小丫鬟欲哭無淚,“奴婢也不知,方才奴婢等隨著應嬤嬤檢查婚房一眾事宜,才發現玉如意不見了。應嬤嬤還在那邊尋,派奴婢來告知您一聲,求個主意。”
虞華綺冷了臉,轉身往掌珠苑內走,“巧杏,你去我庫房裡,將那柄靈芝蝠紋羊脂玉如意尋出來。”
巧杏聞言,忙迎上前,“姑娘,怎麼了?”
虞華綺在心中思索著如意的去處,“婚房裡的如意丟了,你先把那柄取出來,若實在找不著,便將那柄送過去。”
站在一旁的小桃聽見,問道:“是不是和金稱放在一起了?昨兒中午,老夫人去婚房,細看過這兩樣東西的。”
虞華綺聽聞此事,趕緊打發小丫鬟回去,掀開蓋住金稱的紅綢布,看看玉如意是否在那下麵。
鬨了半晌,前廳賓客愈發多了,虞老夫人遣人來喚虞華綺,讓她去招待那些未出閣的貴女們。
虞華綺無奈,隻好放棄去見聞擎,換了華貴衣衫,往前院走。
昌平郡主眼睛尖,老遠便看到她來了,“阿嬌?”
虞華綺笑著上前,同她一道落了座,並招呼起貴女們來。
“阿嬌姐姐。”傅靈牽著周琳琅,端酒來敬她。
周琳琅眉眼含笑,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冷淡,敬了虞華綺酒,眼底有感謝之意,卻不好明說。
虞華綺意會,與她共飲一杯。
因著是喜事,在座眾位貴女,無論酒量如何,多少都飲了幾杯。近日皇後失勢,諸女見齊王這股東風壓到了榮王,紛紛前來敬虞華綺酒。
虞華綺不免多喝了些。
她生得嫵媚,染了酒意,桃花眸水光瀲灩,愈發顯得國色天香。
忽而,盧曼宛到了。
喜慶的場麵微微僵硬,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盧曼宛,似乎不敢相信,她竟還有臉麵出現在這裡。
原來,前些日子,盧曼宛剛與光祿寺少卿定下婚約,還未多久,就被傳出與家丁有染。光祿寺少卿立時與她退了婚。
盧曼宛習慣了被指指點點,厚著臉皮落座,正巧坐在楚雲嵐身側。
楚雲嵐似乎身子不適,無論盧曼宛怎麼試圖與她搭話,都很少應聲。
若是往常,莊文筠見自己這表妹受挫,定要上去嘲笑一番。但她正為著家中逼迫自己討好皇貴妃的事而煩惱,無暇他顧。
原來,皇貴妃莊喬喬,莊文筠的庶姑,隻比莊文筠大了幾歲,自幼是被她欺負著長大的。要她向莊喬喬低頭,她如何拉得下這個臉?
諸女見莊文筠麵色不好,便都去敬楚雲嵐和鄧珊的酒。
楚雲嵐自被定為榮王側妃後,出來赴宴應酬的次數比往日多,因此結識了不少貴女。
有幾位貴女的酒,她推拒不得,便勉強飲了一杯。
誰知竟嘔吐不止。
楚雲嵐很難受,清麗麵龐白得近乎透明,眼尾泛著紅意,虛弱又可憐。
虞華綺作為主家,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賓客不適,上前親自扶了楚雲嵐坐定,“巧杏,請府裡的錢大夫來。”
楚雲嵐忍著惡心,急促呼吸了下,她拉住虞華綺的衣袖,阻止道:“不,不必了。”
虞華綺搖頭,不讚同道:“楚姑娘,你身子虛,這般不適,還是請大夫瞧瞧的好。”
楚雲嵐死死咬住蒼白的下唇,“我無事,今天是貴府的喜日子,不必為我大費周章。”
她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若真不管她,任她暈過去,才是衝撞了喜事。虞華綺道:“你不必怕麻煩,虞家專門供養著一位大夫,此時就在府內,很快便能到。讓他瞧一瞧,我們也安心些。”
果然,幾句話間,錢大夫已經被巧杏請至。
既然大夫都來了,楚雲嵐便沒有再推脫的道理。
錢大夫怕衝撞貴人,一路低著頭,取了白帕,覆在楚雲嵐腕間,目不斜視,凝神診脈。
“這……脈如走珠,往來流利,這是……是滑脈。”錢大夫清楚,自己是在給未出閣的貴女看病。得出這等結論,他的麵色十分糾結。
此言一出,貴女們霎時全都安靜下來。
莊文筠的眼神一下就直了,死死盯著楚雲嵐。連一向笑容滿麵的鄧珊,也失了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