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的猜測果然沒錯。
元旦剛過,原本體格硬朗的沈家二老就染上了最近在B市蔓延的新型流感,整個人看著都不大精神。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驚動媒體的大病,但因為症狀遲遲沒有好轉,沈家二老最終還是進了醫院。
0049忍不住咂舌:【這白嘉佑可真狠。】
整整砸了兩個從靈異位麵帶來的巫蠱娃娃下去,在這個不興玄學的普通世界裡,誰也彆想找出沈家二老生病的真實原因。
為了能完成任務不被放逐,對方八成是搭上了所有家底。
【這時候你又不講科學了,】扯了扯身上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沈裴一臉嬌弱地舉著小鏡,【快看快看,我現在這樣夠不夠可憐?】
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到透明,原本粉嫩的唇色也淡成一線,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黑發青年鳳眸低垂,無端便讓人覺得脆弱憂鬱。
0049乾巴巴道:【隻要你彆張嘴。】
【可是這個粉底真的好用。】偷偷從床底摸出一個化妝包,沈裴一邊念叨一邊往胳膊上畫著淤青。
為了儘可能地不占用醫療資源和沈躍來個偶遇,他還特意借口被打劫後受到心理創傷,住進了同醫院的精神科。
許是自己在重生後的心理確實不夠正常,完全沒用0049幫忙,他就順利地拿到了主治醫生的診斷書。
但與沈裴預想中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不同,按照那位醫生小姐姐的說法,對方是覺得他有較嚴重的抑鬱傾向。
覺得這個診斷實在離譜,哼著小調兒的黑發青年眉眼彎彎:【我還是認為我正常的很。】
想起宿主先前被謝易按進浴缸裡時的眼神,0049閉嘴沒有說話。
最初他還不太理解那位為什麼要把自己設定成如此軟萌治愈的外表,現在想來,對方恐怕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
沒人應聲也不尷尬,輕輕瞥了眼窗外難得明媚的陽光,沈裴藏好化妝包伸了個懶腰:【走,出去轉轉。】
——好不容易化了個足夠以假亂真的病弱妝,要是不讓沈躍好好瞧瞧,都對不起他這幾個小時的琢磨。
*
為家裡最近的糟心事忙得焦頭爛額,沈躍呆坐在醫院草坪旁的長椅上,突然有些不想去那間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
諸如沈氏謝氏這種老牌財團都是很典型的家族企業,一旦嫡係家主倒下,所有旁支都會因此蠢蠢欲動。
原先有沈父在前方指點引路還不覺得,如今隻剩下自己麵對董事會的那些老油條,沈躍才知道這個繼承人有多難當。
好在嘉佑最早報考大學時就因為自己選了相關專業,如今有對方幫忙,沈躍也不由覺得輕鬆許多。
整整一個月沒有收到陳晨的消息,他也快忘了那個肖似故人的青年,慢慢沉下心來修複自己和嘉佑的感情。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沈躍整理好心情準備去探望父母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闖進他的餘光。
像是在這麵積過大的醫院裡迷了路,黑發青年偏頭和路過的護士問著話,害羞笑起來的眉眼格外漂亮。
可沈躍卻注意到了對方藏在外衣下的病號服。
尚未長開的小臉蒼白得過分,黑發青年緊了緊身上肥肥大大的外套,看著要比以前整整瘦了一圈。
原以為失蹤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沈躍下意識地開口:“陳晨?”
乍然聽到這聲來自熟人的呼喚,剛剛告彆小護士的青年先是一愣,隨即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沈躍追上前去:“陳晨?!”
“嘶……”
骨架纖細的手腕被對方用力握住,黑發青年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放開。”
本就寬大的衣袖在抬手拉扯間輕易掉落,沈躍這才注意到,對方胳膊上竟留著一片明顯沒消腫的淤青。
敏銳注意到對方視線落在何處,黑發青年用力掙開手腕上的束縛,急匆匆地拉下袖口。
“你還好嗎?”沒再敢去碰麵前瓷娃娃般易碎且滿身是傷的青年,沈躍吞吞吐吐,“他們有沒有對你……”
“你果然知道。”
緊緊按住袖口的手指一頓,黑發青年抬頭,眼底盛滿難過與嘲諷:“怎麼?看到我沒被那群小混混輪|奸讓你很失望嗎?”
被青年尖銳的語氣和用詞嚇了一跳,沈躍急匆匆道:“你彆這樣。”
“都怪我沒有接陌生電話的習慣,所以才沒收到你的求救,”謊話說了一萬遍就是真實,聽到對方的質問,他條件反射地撒謊,“之後我也報警去你家附近找過,但因為攝像頭的問題,警察他們也沒有收獲。”
知道那間出租屋附近沒裝監控,黑發青年看起來像信了一些:“你、你去找過我?”
“嗯,”直接隱去當時陪在自己身邊的白嘉佑,沈裴信誓旦旦道,“陳晨,我是想要救你的。”
“真的。”
仿佛被這短短一句“想救你”徹底擊潰內心所有防線,先前一直故作堅強冷漠的青年忽然紅了眼眶,一下子撲進對方懷裡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