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的長相本就很有進攻性,此刻這麼凶巴巴地一吼,立時嚇得其他學生不敢說話。
有幾個和紀唯關係好的女生想要反駁,卻又在看到暈倒在程意懷裡的沈裴後,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打球打到一半突然看到老大帶球跑開,杜建緊趕慢趕地追上,就發現對方正抱著個少年健步如飛。
“這是沈裴吧?他長得可真好看,”心知自家老大的體力有多好,杜建也沒忙著搭手,而是表情古怪地往後瞄了一眼,“他們就這麼看著?”
好歹也是一個班的同學,就算其他學生被嚇住,班長總該站出來管事。
乖巧縮在他懷裡的少年輕飄飄地沒什麼分量,程意沒心情閒聊,甚至沒心情嘲諷那個徐向陽。
就算隔著T恤和校服兩層布料,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明顯不正常的高熱。
熟門熟路地推開校醫室的門,正在檢查藥櫃的女校醫嚇了一跳,看著被男生抱在懷裡的少年脫口而出:“程意,你這又是把誰揍了?”
“那您可就冤枉我們老……程哥了,”敏銳察覺到程意身旁的低氣壓,杜建搶先解釋,“暈過去的這位叫沈裴,好像有點發燒。”
一聽到有學生在生病,外表看起來隻有三十出頭的女校醫立刻沒了說笑的心思,連忙示意程意把人放在病床上。
仿佛知道是誰救了自己似的,黑發少年明明已經意識模糊,卻還是死死拽著男生的衣袖不放。
杜建不由嘖嘖稱奇。
就他家老大這凶神惡煞生人免進的氣場,彆說是同性了,就連他們班性格最辣的女生都不敢往對方身邊湊。
可眼下被沈裴拽得衣袖滿是褶皺,他家老大居然沒有甩開對方,甚至還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邊。
熟練地用紅外體溫槍在少年額頭一掃,女校醫眉頭緊蹙:“38度5,幸虧發現的早,再晚就要送醫院了。”
想起自己昨晚竟連條毯子都沒給對方,程意訕訕,心裡突然冒出了點愧疚。
“應該是著涼,”不確定沈裴是否想讓老師知道自己被欺負的事,程意模棱兩可地提供線索,“昨晚我見過他,渾身都濕透了。”
作為市裡有名的重點學校,青禾高中的基礎設施還算完備,聽到這話,女校醫立刻手腳麻利地配藥,然後給沈裴掛上了吊瓶。
“你去跟體育老師說下沈裴的情況,”猛地想起自己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做,程意轉頭看向杜建,“二班那群蠢貨,我信不過。”
知道沈裴在二班的處境有些特殊,杜建點了點頭:“要幫你們帶午飯嗎?”
——現在已經是今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約莫再過二十分鐘,他就能聽到美妙悅耳的午休鈴。
“帶點吧,”素來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程意學著電視裡的台詞囑咐,“還有,要清淡的。”
這副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直逗得給病號手背貼膠帶的女校醫笑出了聲。
“放心,”和程意這個校醫室的常客也算熟絡,她收起笑容,又輕聲安慰道,“隻是著涼的話,溫度降下去就好。”
程意默默嗯了一聲。
他打小就體格壯,還沒試過這樣無知無覺地當個病號。
頭暈腦脹,確定自己被程意接住後就放心大膽地昏睡過去,等沈裴再次睜眼,校醫室裡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陽光明媚,袖子被扯住的程校霸倚著牆坐在床頭,原本線條鋒銳的眉眼也被鍍上一層淺金的柔光。
似是看到了什麼讓人不爽的消息,他眉頭緊皺成“川”,單手打字也能把屏幕敲得劈裡啪啦。
隱約感覺原本有些重量的袖子一輕,程意條件反射地偏頭,這才發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已經醒了。
許是還在低燒的腦子有點混亂,黑發少年速度極慢地眨著眼睛,半點也沒有今早被驚醒時的冷靜。
他的睫毛濃密而又卷翹,被秋日裡金燦燦的陽光一照,便如同小扇子般在眼下映出兩抹淺淡陰影。
沒緣由地,程意忽然就很想摸對方的頭。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克製住自己突如其來的衝動,他伸手在少年麵前晃了兩下,接著又吊兒郎當地開口:“喂喂喂,睡傻了?”
左手手背上傳來冰涼的刺痛,意識到自己在校醫室的少年重新閉眼,虛弱卻平穩的語調拉滿嘲諷——
“好吵。”
暗戳戳等待對方感謝的程意原地僵住。
昨天求他收留時的可憐樣果然是裝的吧?這小屁孩簡直拽得離譜。
琢磨了半天也沒找到細胳膊細腿的沈裴有哪裡抗揍,他隻能伸手去捏對方臉上的軟肉:“你個沒良心的。”
要不是自己大發慈悲又眼疾手快,某人這會兒指不定還在樹下躺著,哪還能睡上乾淨柔軟的病床。
指腹下的皮膚又軟又滑還帶著點溫熱,程校霸捏得開心,一時竟忘了鬆手。
酸軟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勁,不堪其擾的黑發少年重新睜眼,相當識時務地認輸:“靴靴(謝謝)。”
程意當場樂出了聲。
盯著少年白嫩臉蛋上兩個紅紅的指印,他一邊在心裡吐槽對方嬌氣,一邊心虛地咳嗽了兩聲:“算了算了,我讓杜建……就是早上那個嗓門最大的買了飯,食堂中午沒有粥,你先將就著吃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