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的長相素來與溫軟柔和沾不上邊,隻是此時年少,才沒了那氣勢咄咄的進攻性。
他上輩子也算當了半個演員,自然知道怎麼咬字勾唇最能顯出無辜。
圍在紀唯身邊的孩子哪裡見識過這陣仗,黑發少年那笑盈盈的模樣,幾乎晃花了他們的眼睛。
因得沈裴點明了他說的話來自紀唯,就算有學生覺得彆扭,也沒把這種違和歸結到他的身上。
無端端被搶了台詞,紀唯隻得握著紙巾,乾巴巴地擠出一句:“不、不介意。”
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他開始習慣性地和稀泥:“楊梅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同學……”
其餘幫他出頭的學生聽到這話頓時如鯁在喉,紀唯表態以後,倒顯得是他們自作多情又小氣。
一個性子急的男生忍不住吐槽:“那你剛剛還哭個屁。”
若非看到紀唯掉了眼淚,他們嗚嗚泱泱一大群人,又怎麼會單獨揪著楊梅這個女生不放。
“紀唯他就是這樣嘛,”一場鬨劇落下帷幕,圍觀的學生們逐漸散開,“多愁善感,跟個女孩似的。”
“還真有點。”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楊梅目光複雜地看了沈裴一眼,顯然知道對方是故意在幫自己。
她以前總覺得紀唯這種善良天真的性格容易受欺負,可現在看來,眼淚有時候或許也是一種武器。
傷人於無形的武器。
青禾高中的住校生每周都能有一天的時間離校回家,沈裴家裡隻剩自己,便也懶得來回折騰。
隔天恰巧就是周六,需要留下值日的沈裴慢悠悠地收拾書包,終於告彆了雷打不動的晚自習。
一連兩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道謝,楊梅特意和小姐妹換了值日順序,再度送上一盒草莓奶糖以示感激。
原本隻是象征性地吃一顆糖代表冰釋前嫌,可無奈某位校霸的鼻子太靈,沈裴剛一張嘴就漏了餡。
前一秒還在討論回不回家的問題,下一秒,黑發少年就被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生用力地按住搜身。
因得放學後用了十來分鐘值日,學生專用的停車場裡隻剩下幾輛孤零零的自行車,連個鬼影都見不到。
夕陽漸沉,程意帶著一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把人摸了個遍,這才在對方的書包裡找到那罐包裝精美的糖。
想起少年先前躺在自己床上時說過的承諾,他凶巴巴道:“不是說都給我嗎?”
“剛收到的,”後背倚著支撐遮雨棚的鐵柱,黑發少年衣衫淩亂,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禮貌而已,我就吃了一顆。”
確定對方沒有說謊,被順毛的程校霸勉強消了氣。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黑發少年剛剛還整潔無皺的校服已經被自己弄得拉鏈大開,半掉不掉地掛在身上。
見慣了沈裴規規矩矩套著“麻袋”的正經樣,程意一愣,不自覺地多瞄了幾眼對方領口附近露出的一小截鎖骨。
想起自己剛剛還毫無章法地在對方身上亂摸,他頓時像觸了電似的,倏地鬆開了少年的肩膀。
反倒是被摸的沈裴格外冷靜:“你要騎車回家?”
“嗯……”稍顯尷尬地碰碰鼻子,程意偏過頭去,“反正我家離學校不遠,懶得讓司機來接。”
愈發覺得少年那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很是礙眼,他主動伸手替對方攏好校服:“你呢?你不回……”
腦海裡猛然閃過沈裴在學校裡人儘皆知的家庭背景,程意難掩懊惱地閉嘴,暗罵了自己一句棒槌。
“沒關係,”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黑發少年抬了抬書包,“那我就先回寢室了,下周見。”
接連幾天都沒能把對方騙來自己寢室,一想到難得的周末沈裴也要住在學校,和高宏良他們擠在一塊,程意就沒忍住開口:“等會兒……要不你來我家吧?”
沈裴腳步一頓:“你家?”
“對啊,反正我爸媽天天不著家,回去也是我一個人,”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靠譜,程意一錘定音,“走走走,我騎車帶你,二十分鐘就能到家。”
視線掃過不遠處外形酷炫卻沒後座的越野自行車,黑發少年一言難儘地挑眉:“……你確定?”
買車時從沒想過這茬兒的程校霸:……
“那就打車,”果斷拋棄自己曾經心愛的座駕,程意長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搭上沈裴肩膀,“放心,零花錢管夠。”
揣著煙盒和糖罐的校服口袋鼓鼓囊囊,他牢牢箍住懷裡的少年,半點也沒給對方掉頭離開的機會。
半推半就地被程意帶著向前,黑發少年表情無奈地點頭,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稍遠處鬱鬱蔥蔥的綠植。
徐向陽……
他沒事躲在這裡乾嘛?
*
父母常年在外工作談生意,程意平時碰麵最多的,反而是打掃做飯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