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想過程意會突然下樓出現在自己麵前,沈裴被對方緊緊擁住，一時竟忘了如何言語。
許是出來得急，男生的外套上還帶著股未散的暖意,胸腔裡的心跳也像揣了一百隻兔子似的蓬勃有力。
“怎麼不說話？”既好笑又心疼地看著少年凍到發紅的鼻尖,程意低頭，輕輕用自己的鼻尖去碰對方，“騙我？嗯？”
“我就是覺得和家人聚在一起過除夕挺難得的,”呼吸交纏,沈裴安撫似的蹭蹭對方，“伯父伯母也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對吧？”
“對,”知道小男朋友從頭至尾都是為了自己考量,程意也沒反駁，而是把人抱得更緊了些，“所以我乖乖陪他們吃完了飯,剩下的時間就都交給你了。”
“男朋友，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啊？”
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自家媳婦黑潤潤的眼睛,程校霸笑容張揚,猶如冬日荒野裡最最旺盛的火光。
沈裴被他感染，眉宇間也染上幾分笑意：“去哪都好。”
——隻要身邊是你,哪怕接連在不同的世界穿梭，我也不會覺得孤獨。
“那就先吃飯吧。”覺得少年眉眼彎彎的模樣實在好看,程意沒忍住親了對方一口，然後才撿起地上的奶茶杯丟進垃圾桶。
腦中再次跳出少年發給自己的那條短信,程意一邊替對方拍掉帽子上的雪戴好，一邊嘀嘀咕咕地說了句“小騙子”。
可惜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戀人實在長得好看，瞧著那張被白色絨毛圍住的小臉,他打趣似的，抬手拂掉掛在少年睫毛上的水珠：“糖醋小排，行嗎？”
清楚小狼崽心裡還在彆扭自己撒謊騙他，沈裴眨了眨眼，毫無骨氣地搖旗投降。
“我錯了，”微微仰頭在對方側臉印下一個親親，黑發少年小雞吃米似的，一下接一下地輕啄，“沒有下次了，嗯？”
非常滿意小男朋友笨拙卻真誠的討好，程意再繃不住臉色，先前種種情緒都一股腦地化作了甜蜜。
除夕夜裡，口味稍微好些的飯店大都桌桌爆滿，好在程家在本地還算有名，程意隻是打了個電話，便有一串有空接待的餐廳名單發到他手機上。
明明已經在下樓前吃過一頓，可一瞧見陪在自己身邊的少年，還在長身體的程校霸便忍不住胃口大開。
好像隻要和沈裴呆在一塊，無論是吃飯還是學習，他都能充滿乾勁兒。
簡單和父母說了下沈裴的情況和今晚自己要在對方家裡留宿的決定，程意關掉手機，滿麵春風地看著站在櫃台前的少年結賬。
轉手把一張大餐的照片發在微信群裡，他得意洋洋：【我媳婦請的。】
百無聊賴地陪著家中長輩看春晚，杜建第一個回複：【臥槽，大過年的還虐狗，程哥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居然讓大嫂請客，程哥你變了。】
【就是就是，程哥羞羞。】
三班的學生大多都對程意觀感不錯，一見對方出現，很多人都跟著冒泡。
隔著一條網線，大家說起話來也比平時活潑許多。
【其實我很理解你們的感受，】半點沒把群裡的調侃放在心上，程意慢悠悠地回複，【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吃媳婦的軟飯。】
【一群單身狗，哼。】
一目十行地掃過微信群裡層出不窮的“控訴”，餘光掃到媳婦向自己走來的程意，瞬間熄滅屏幕迎了上去。
“杜建他們托我跟嫂子道聲謝，”刻意加重某個稱呼的讀音，他自然而然地攬過沈裴肩膀，“你整理的筆記非常有用，那幾個皮猴今天可沒少收紅包。”
自動無視“嫂子”這兩個字，沈裴笑笑：“能幫上忙就好。”
見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偏過頭道：“你不回家？”
“唉，”似模似樣地歎了口氣，程校霸故意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誰叫我除夕夜離家出走，跪求寶貝收留。”
“我家很冷清的，”逐漸習慣了對方嘴裡各種各樣肉麻兮兮的稱呼，看著自家男友耍寶的少年強行忍笑，“你確定？”
程意重重點頭：“當然確定。”
“我知道你心裡還有顧慮，”大年三十的街道冷清得厲害，仗著路上沒什麼人，他大大方方地牽過沈裴的手，“但等到咱們考上大學，你一定得跟著我回家去見爸媽。”
想起第二世江家二老對待自己的慈愛和包容，沈裴微微動容，鬱結在心的那點寂寞也隨風散了個乾淨。
“我是說真的，”大抵是為了強調自己不是在開玩笑，沒等少年回話，程意便又緊接著補充，“沈裴，我喜歡你……”
“是想和你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都說年少時的戀愛最容易許諾永遠，可程意卻很清楚，這一句絕不是他刻意嘴甜的情話。
站在高考這個相對重要的人生拐點上，他所幻想的每一種未來，裡麵都切切實實地存在著沈裴的身影。
“我喜歡你，”模糊地感覺到自己還沒有承擔“愛”這個字的能力，程意隻是一遍遍地重複，“真的好喜歡你。”
“我知道。”藏在對方左側衣兜裡的兩隻手親親密密地十指緊扣，沈裴聽著小狼崽一疊聲的告白，稍顯狹長的鳳眸更是像月牙兒般彎起。
倒計時的聲音隱隱約約在遠處響起，迎著除夕的這場細雪，他仰起頭，認認真真道：“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