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某鬼又在作妖用手指戳他,黑發青年抬抬眼皮,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
厲鬼殺人也需要條件,靈異遊戲中boss的過往和弱點大都有跡可循,比如吊死鬼那沒有舌頭的口腔,就是一個很明顯的提示。
隻可惜上輩子的沈裴太過單純,才會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任務裡,狠狠栽了跟頭。
擔心會引來其他玩家的注意,沈裴沒有再用氣音說話,而是向左摩挲,順著那花紋繁複的衣襟,一點點找到盛沂的手:【你想要我做什麼?】
這幾個字的筆畫著實稱不上簡單,為了保證身邊厲鬼能夠讀懂,他刻意將寫字的動作放得極慢,用柔軟而溫熱的指腹,緩緩蹭過那冰涼的掌心。
除了進食方式略顯奇怪,盛沂仍擁有著枉死之前的各項機能,太久沒感受到這種與痛苦無關的觸感,他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倚著圓桌,像是在逗自家養的貓咪一般,任由對方拉著自己的手“嬉鬨”。
遲遲沒有等到厲鬼回應,黑發青年挑了挑眉,眼中明顯帶著疑惑。
虛虛順了順對方遠比外表軟和的頭發,盛沂揚唇輕笑:“再寫一次。”
知道反抗更容易激起這隻厲鬼骨子裡的惡趣味,黑發青年依言重寫,再沒有像上次被“非禮”時一樣炸毛。
考慮到對方是個連餅乾都沒見過的老古董,他還特意換了繁體,一筆一劃寫得更加工整。
——古墓裡爬出的文盲嘛,看不懂也很正常。
敏銳感受到青年藏在溫柔耐心下的嫌棄,盛沂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先活到最後再說,現在的你什麼也做不了,”沒等對方寫完最後一筆就開口回應,盛沂語速如常,卻偏偏能叫人聽出點咬牙切齒的味道,“還有……”
“不用繁體,我能看懂。”
0049噗嗤一樂:【還是你有辦法。】
沈裴得意洋洋:【這就叫馭妻有術,多學著點吧。】
發覺盛沂提出的合作要一直等到任務最後才能完成,沈裴也算得以弄清,自己上輩子為什麼沒有見到對方。
可這一世呢?這一世盛沂為什麼又會提前找上他?
總不能隻是因為緣分吧?
心中好奇,沈裴又輕點盛沂掌心寫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站在清溪鎮石碑前的那幾十秒非常痛苦,”冰涼的指腹抵住青年眉心,盛沂慢悠悠道,“從靈魂裡發出的哀叫,連死人都能被吵醒。”
站在石碑前?
那不是發生在異空間外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對方從一開始就有如此bug的能力,沈裴難得露出幾分驚訝:【你知道‘它’?】
靈異遊戲的存在是每個玩家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雖然原有的係統已經被0049消滅,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用了代稱。
總算將剛剛丟掉的臉麵扳回一城,盛沂眉眼盈滿愉悅,卻還是故作不屑地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
0049默默歎氣:……
作吧作吧,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所以上輩子也是我“吵醒了”他?】縈繞在眼前的迷霧被盛沂一句話撥開,沈裴逐漸將亂麻般的線索理清,【所以他才會突然在崔睿和杜彭澤的第九次任務裡出現,他……這是想幫我報仇?】
0049嚴謹提醒:【也可能是想還人情。】
以為原型的劇本往往都隻圍繞著主角打轉,尤其是在這個變數頗多的靈異世界裡,攻略者能確定的劇情就更是有限。
一上來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盛沂又不是樂意替人解惑的好脾氣,恐怕上輩子疲於逃命的崔睿和杜彭澤,直到最後才弄清自己遭遇“bug”的原因。
這樣一想,沈裴竟還有些開心。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還有一隻厲鬼聆聽到了那份瀕死的痛苦,並為他付出了另一種形式上的生命。
長夜漫漫,有一隻堪比空調的厲鬼坐在身邊陪他一說一寫地聊天,沈裴倒也沒覺得如何困倦。
反而是兩個沒辦法用手機也沒辦法聊天的女生,在昏黃燈焰的映襯下,不知不覺打起了瞌睡。
盛夏時節卻聽不見任何蟲鳴,整個宅院除了微風拂動樹梢的響動,就隻剩下了玩家們或輕或重的呼吸。
意識朦朧間仿佛聽到左上方的房梁嘎吱嘎吱地動了幾下,長發女生困得睜不開眼,便沒想著抬頭去瞧。
酣甜的夢境仿佛是能遮擋所有風雨的港灣,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她的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不知過了多久,等長發女生再睜眼時,整間客房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原本老舊且帶著劃痕的家具光潔如新,經曆過五次任務的長發女生瞬間意識到不對,險而又險地避過了身後抓向她的手。
“媽的,你還敢躲?”
臭烘烘的酒氣縈繞四周,長發女生被一腳踹翻在地,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散發著藥味的左臂不自然地彎折垂落,四肢鈍痛的她根本爬不起來,隻能任由那喝醉酒的男人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