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略者埃文斯眼中,差點奪走主角聖子之位的伊爾神官,對自己應該沒什麼印象。
畢竟他借用黑暗神血陷害對方時有係統做遮掩,就算哪天東窗事發,這位伊爾神官也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曾經因聖子選拔的事情有過交集,埃文斯見慣了黑發神官對誰都一樣的親切笑容,此時也沒覺得如何奇怪。
彎腰衝對方行了一個簡單的騎士禮,他禮貌地回道:“好久不見,伊爾神官,塞繆爾殿下托我向您問好。”
——在神權遠高過王權的奧加大陸,當選聖子的神官,的確有資格與王子公主一樣、被人們尊稱為殿下。
來者不善,前陣子才落選聖子之位的黑發神官表情未變,隻是點了點頭,仿佛完全沒聽懂這個隱晦的下馬威。
稍顯尖銳的言語卻沒能取得應有的成效,埃文斯心念電轉,故作真誠地道:“教堂裡的信徒已經等了許久,您不準備出去瞧瞧嗎?”
“聽說最近王都附近有許多突然出現的魔物作祟,許多人都害怕極了,時常會來教堂祈禱。”
果然,聽到這話,站在帷幕後的神官徹底轉過了身。
“突然出現的魔物?”想起自己在約克鎮上的經曆,黑發神官眉心微蹙,“你確定?”
“當然確定,”通過係統得知那滴血液還在神官體內,埃文斯不動聲色地試探對方,“聽說神職人員裡也出現了被魔物附體的叛徒,教皇冕下正在籌備相應法陣,對整個王都進行淨化。”
由教皇冕下親自出手的淨化……
幾乎是在身旁騎士話音剛落的瞬間,黑發神官的臉色就蒼白了一度。
藏在虛空中的神明眉頭緊蹙,思前想後也無法理解,對方怎麼會認為祂的烙印瞞不過一個所謂的教皇。
餘光瞥見黑發神官垂在身側、微微緊握的拳頭,自認得到答案的埃文斯放下心來,確定劇情還沒有超出掌控——
無論這個本名為沈裴的亞裔神官是用什麼方式延緩了羽翼印刻的消失,隻要黑暗神的血液還在對方體內,主角的聖子之位就不會受到威脅。
如果能找到一個眾目睽睽、各大紅衣主教都在的場麵,引得沈裴神血暴動化身魔物,那包括對方背後的大主教,都有可能會因此受到牽連被拉下馬。
從這個角度來看,沈裴重回王都對他而言或許還是件好事。
邪念滋生,清楚看到眼前這個光明騎士周身散發出濃烈的、幾近實質的惡意,對此感到厭惡的神虛虛一指,便在對方腳邊的影子中種下一點原罪。
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與那些烏鴉般盤旋在貴族頭頂、生效極快的厄運不同,這一點原罪看似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卻能放大那些原本受理智束縛的劣根,直把人引向萬劫不複。
偏生自信滿滿的埃文斯還沒有發現異樣,仗著有係統保護,他從未將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放在眼裡。
包括所謂神明。
然而埃文斯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巨龍般守在神官身邊的黑影,早已不僅僅是小世界的神明那麼簡單。
連隸屬於主神麾下的攻略係統都不敢提醒宿主或是直呼其名,它害怕自己會被對方發現,隻能反常地保持沉默。
神與騎士的交鋒統統發生在暗處,思緒恍惚的神官似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過了好一會才想起接話:“……沒想到王都外的魔物竟然能驚動教皇冕下,身為神官,我也會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埃文斯騎士,感謝你告訴我這些。”
賴在教堂的貴族男女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沒了耐心,黑發神官透過帷幕邊角的縫隙瞧見那些被刁難的修女和低階騎士,終是撂下一句道謝、匆匆走了出去。
如同被誰按下了消|音器或者暫停鍵,當黑發神官掀開簾幔的一刻,所有的嬉笑與交談都歸於寂靜。
淺金色的發帶將他與眾不同的青絲規矩束在腦後,年輕神官穿著一身繁複且優雅的白袍,扣子嚴嚴實實地係到頂端,連一絲一毫多餘的皮膚都沒暴露。
但這樣刻板禁欲的著裝顯然沒有打消那些貴族男女的“興致”,純潔的高嶺之花向來最引人攀折,正因為對方天真懵懂、一直將自己裹在殼裡,他們才更忍不住幻想,那藏於牧師袍下的皮肉有多嬌嫩、腰肢有多纖細……
還有,倘若將這一身白袍儘數扒下,神官大人又會哭得多麼厲害。
未曾擁有神明一眼看透人心的能力,成為視線焦點的神官隻是本能地感到厭惡,借用低頭誦讀讚詞的方式回避那些目光。
可此時教堂裡的貴族又有幾個是真想沐浴神恩?
好不容易等到黑發神官將一篇長而枯燥的讚詞讀完,他們迫不及待地湧上前,爭相邀請對方去自己的府邸參加晚宴。
離得近了,常年縱欲享樂的貴族們才發現,黑發神官那繃成一條直線的唇,竟反常地染上幾分紅豔,整個人也透著股異樣的韻味。
未等那些貪婪的目光再瞧得更多,站在人群前方、第一個想去觸碰神官的中年貴族,便骨碌碌倒地,捂著手臂哀嚎起來。
“好痛!快救救我!”
伴隨著衣料焦糊的怪味,中年貴族差點碰到神官的那隻手上,當即出現了一大片類似燒灼的痕跡。
幾位年輕些的夫人小姐被這慘烈一幕嚇得花容失色,隱約猜到些什麼的貴族們麵麵相覷,唰啦一下從神官身邊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