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皇死了。
這完全出乎了沈裴的預料。
慶幸懷裡的黑貓沒有追問自己下意識護住對方的舉動,他按照0049規劃好的路線,急匆匆趕往光明教廷的聖殿。
和沈裴平時居住的大教堂不同,光明教廷的聖殿建在王宮附近,裡麵來往出入的儘是王室貴族和神職人員。
堪比小規模地震的動蕩引來了王都內人們的慌亂,沈裴一路走過,見到了許多擠到街道上避難的平民。
幸而因為這場變故受傷的人寥寥無幾,議論聲不絕於耳,卻沒產生什麼難以控製的混亂。
等沈裴趕到聖殿附近的時候,四周已經圍滿了全副武裝的光明騎士,他們個個神色凝重,像是已經得知老教皇去世的消息。
同樣站在聖殿外的人還有兩鬢斑白的大主教,他緊趕慢趕地從教堂過來,卻被這些不知好歹的騎士們圍住攔下。
“這是怎麼了?”難得見到地位僅次於教皇的大主教吃癟,沈裴語帶驚訝,“出了什麼大事?”
劍拔弩張的氣氛被一句詢問打破,一旁滿心忐忑卻又不得不攔人的騎士擦擦額頭的冷汗,率先給出了答案:“不瞞您說,教皇冕下遇刺身亡,封鎖聖殿……這也是聖子殿下給出的命令。”
——在現任教皇沒有公開選擇下一任接替者便意外死亡的情況下,被對方帶在身邊親自培養的聖子,就是名義上最合理的繼承人。
這也是“聖子”職位存在至今、最為重要的意義之一。
聽完這話,眉頭緊鎖的大主教壓低音量對沈裴道:“我一個小時前得到消息,其他幾位紅衣主教的舉薦信,‘正巧’在今天送到了冕下手中。”
刻意加重了“正巧”這個單詞的讀音,他語帶譏諷,顯然並不認為教皇的死是意外或是巧合。
這擺明了是一場謀殺。
一場源自內部、源自聖子一派的謀殺。
與此同時,沈裴也因大主教的提醒,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一個手段高超、瘋狂到用殺掉教皇來穩固聖子地位的“刺客”,除了擁有係統又不把原住民生命放在眼裡的攻略者埃文斯,他實在想不到其他更有嫌疑的人選。
但一直在聖殿外僵持浪費時間也不是辦法,若非顧及“伊爾神官”的形象,沈裴甚至想一人一悶棍把這兩個攔路的騎士敲暈。
好在臨危受命的塞繆爾還沒有樹立起什麼深入人心的威信,隨著聚集在聖殿外的神官越來越多,受不住壓力的騎士們也隻能放行。
因得大主教的地位和沈裴近來的表現,大部分神官都自發走在兩人身後,像是找到了混亂局麵中的主心骨。
腥氣撲鼻,在整個帝國、乃至整片大陸最華麗的殿宇中,渾身僵硬的老教皇正仰躺在神像前,用渾濁渙散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印有彩繪的穹頂。
被彩繪玻璃切割成無數碎片的陽光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襯著那一地從腹部流出的殷紅鮮血,愈發顯得詭異可怖。
“怎麼會……”
“教皇他……”
在一片驚訝而惶恐的低呼中,隻有站在最前方的黑發神官,表情嚴肅地抬起法杖施展治愈術。
一時間,所有在場的神官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對方,希望這位曾經施展出傳奇禁咒的黑發同僚,能夠再一次地創造奇跡。
但是沒有。
無論黑發神官法杖尖端凝聚的光明元素多純粹濃鬱,它們都無法挽回一條已經消逝的生命。
似是被對方無言的倔強感染,原本隻是震驚的神官們瞧著青年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也感受到了一種沉重的哀傷。
就連一直默默盤算利益得失的大主教,都上前按住了養子的手臂:“伊爾,算了,教皇冕下他已經……”
未等這句勸阻的話說完,一把憑空飛來的騎士劍,便夾雜著破空聲襲向黑發神官手腕:“你在做什麼?”
用力將大主教推離危險地帶,黑發神官極快地收回右手,卻還是被那鋒利的劍刃劃破了衣袍。
“當啷!”
騎士劍落地,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神官們先是感到後怕,隨即滿臉憤怒地看向來人:“埃文斯騎士,你這是做什麼?”
“抱歉,”毫無誠意地欠了欠身,埃文斯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教皇冕下遇刺身亡,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伊爾神官隻是在施展治愈術!”
“封鎖聖殿、讓教皇冕下如此不體麵地躺在血泊裡,這就是你們騎士團商量出的應對?”
清楚大部分紅衣主教都無法在短時間內趕到王都,埃文斯撿起佩劍,根本沒把這些無權無勢的普通神官放在眼中:“事態緊急,現在我們要做的應該是查清真相抓到凶手,而不是在教皇的屍體前表露一些無用的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