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一道視線正直勾勾落在自己後頸, 走在前頭帶路的黑發青年想要抬手將解開的紐扣係好,卻又擔心這樣的動作過於刻意。
先前還能靠著加快步伐與對方拉開幾個身位,但一到了宿舍樓裡的電梯前, 他便隻能乖乖站好按鍵,任由男人靠近。
“叮。”
電梯門開,迫切想擺脫這種沉默氣氛的青年正要告辭,卻又被男人用眼神攔住了去路:“進來喝杯熱水吧, 你的衣服濕了。”
身處整個聯邦最有名的第一軍校,隨便拉出來一個學生, 都會羨慕沈裴此刻能和自己未來頂頭上司單獨交流的好運。
但對於十幾分鐘前才吞咽過抑製劑的黑發青年來說, 他卻隻想把這份幸運拱手讓人, 順便懊惱自己剛剛收傘時太過急切。
既來之則安之。
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一句, 開啟戲精模式的沈浪浪表情不變,甚至還敢在和男人隻有一臂之隔的位置站定。
與此同時,認真盯著電梯金屬內壁的鐘弈, 也在借由反光, 肆無忌憚地打量對方。
襯衫軍褲長靴,雖然沒有標誌性的外套和名牌做輔證,可鐘弈還是能一眼看出,青年是個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優等生。
小腿筆直,腰肢勁瘦,長相是一種明銳而凜冽的漂亮,哪怕五官精致得有些過分,也沒人會懷疑他的性彆。
——除了鐘弈。
縱然隻是極短暫的一瞬, 但他方才確實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幾近於無的、屬於oga的信息素。
甜甜的,像是花香。
而此時此刻,與他同處一個密閉空間的青年, 周身卻僅有一種淺淡的氣味,毫無進攻性可言,如同一牙在炎炎夏日裡切開的冰鎮西瓜,透著股由內到外的清爽。
差距甚遠,反倒讓他起了些一探究竟的興致。
“就是這了,”宿舍樓內部的構造大都相差無幾,出了電梯的青年大大方方地在前麵帶路,全然不見最開始認出男人身份時的緊張,“單人間,學校那邊應該已經錄入了您的信息。”
隨手解開保密等級一般的感應鎖進門,鐘弈狀似隨意的問:“學生?幾年級的?”
“四年級,”沒有過分熱絡也沒有過分生疏,黑發青年禮貌地笑,“今年夏天要畢業的那批。”
四年級……
雙眸微眯,鐘弈忽然停下換鞋的動作:“怎麼沒去上課?”
脊背一涼的沈浪浪:……
臥槽臥槽臥槽,這人不是才到學校落腳嗎?隨便猜課表也太離譜了吧?
深知自己此時絕不能猶豫,沈裴一臉鎮定地答:“昨晚著涼有些發燒,所以就和老師請了假。”
“上將您呢,怎麼會來第一軍校?”
刻意問了一個對陌生人而言稍顯逾矩的問題,沈裴正等著鐘弈發火把自己趕走,沒成想對方竟好脾氣地答:“臨時接了個指派,負責每周給四年級生做做特訓……”
虛虛招手示意青年進來,他哢噠一聲關上房門:“或許你以後該喊我教官了。”
晴天霹靂。
過往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類似橋段的出現,暗暗合計著要等到摘除腺體再去找自家戀人的沈裴,隻覺得前途一片昏暗。
喜歡doi歸喜歡doi,他可不想被標記然後生孩子啊!
腦內警報滴滴作響,沈裴假裝老實地按照男人的指示進衛生間吹衣服,心裡想的卻全是因病休學的可能性。
習慣性利用和0049鬥嘴的方式緩解緊張,等吹乾襯衫的青年做好心理建設想離開時,一推門便聞到了鋪天蓋地的信息素。
明晃晃屬於alha的信息素。
口乾舌燥,強行用藥物壓製的發熱期仿佛有了卷土重來的趨勢,恍若被泡在烈酒中的黑發青年麵色如常,手卻偷偷背後扶住了門框。
無故釋放信息素,偏生那始作俑者還能坦蕩蕩地揚眉:“標記地盤。”
深知每一個成年的alha都有這種類似野獸般的癖好,沈裴點點頭表示理解,正巧借著這個機會道彆開溜。
——畢竟對大部分信息素淺淡的alha而言,與過分強悍的同類呆在一處總會讓他們不適。
誰料就在黑發青年換好鞋子準備離開的刹那,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離的男人卻忽然湊了過來:“你的傘。”
因得身高差的緣故,站在青年背後、低頭將傘柄遞到對方手中的alha,言語間的吐息恰巧能輕柔拂過沈裴後頸。
比空氣溫度更高的呼吸隔著皮膚、一下下撩撥著那尚未摘除的敏感腺體,黑發青年抿緊下唇,指尖軟得幾乎拎不住手中的雨傘。
明明已經在堪稱alha大本營的第一軍校裡成功偽裝了三年半,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生理書上所描寫的、刻在基因裡的契合。
但最終,軍校裡日複一日磨練出的意誌還是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