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郡主失蹤了,這是故事的開始。
時值初秋,早晚時候已經有些冷了,但晌午時分卻仍舊叫人覺得燥熱,好像盛夏的餘溫還沒有過去似的。
這樣冷熱交替的時節,最容易感染風寒,守夜的兩個婢女被嬤嬤囑咐過,說郡主睡覺不老實,愛踢被子,晚上守夜彆睡死了,隔三差五的進去瞧瞧。
兩個婢女恭敬的應了,也按照吩咐不時進去看看,臨近天亮的時候,名喚秋雲的婢女屏氣息聲,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卻見被子搭在床邊,被角已經落到了地上,原本應該睡在床上的福安郡主卻不見了蹤影。
秋雲守夜一宿,也頗有些困乏,現下看著空無一人的臥房,那些睡意卻霎時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郡主去哪兒了?
她不禁慌了,睜大眼睛在屋裡看了幾遍,卻都沒發現福安郡主的影子,一顆心霎時間就提起來了。
“秋容,秋容?!”她出聲喊守在外間的另一個女婢。
府裡規矩嚴,郡主若還睡著,婢女是決計不敢高聲驚擾的。
秋容人在外間,聽到同伴呼喊自己,便知道事有異常,快步進去一看,也呆住了。
“郡主呢?”她急聲問。
“我,我也不知道,”秋雲惶恐道:“進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臥房不算大,一眼就能掃過來,兩個婢女懷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將衣櫥打開,希望看見郡主笑嘻嘻的探頭出來,說是在跟自己兩人玩鬨,隻是真的將衣櫥打開後,卻見裡邊皆是華服美衣,並沒有福安郡主的蹤影。
若要從臥房離開,隻有兩條途徑,一是臥房外的外間,二是臥房裡的窗戶。
昨晚她們二人守在外間,片刻都沒有合眼,總不至於一個大活人溜出去都瞧不見;而臥室裡的窗戶,早在半個月之前就被嫌冷的福安郡主下令封上了,除非有人從外邊撬開,否則裡邊的人怎麼也出不去。
秋雲在內室守著,秋容出門去瞧,不多時她折返回來,神情焦急的朝秋雲搖搖頭,示意窗戶並沒有被人從外破壞。
“這是怎麼回事?”秋雲又急又怕,眼淚都掉出來了:“好端端的,郡主怎麼就不見了呢?!”
秋容並不比她冷靜多少,麵色焦急的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小聲道:“還是先將此事稟報給王嬤嬤吧。”
顧看福安郡主的不隻是她們兩人,天一亮,就會有彆的婢女嬤嬤過來,福安郡主失蹤這件事,瞞是決計瞞不過去的,還是趁早上報,早做打算為好。
王嬤嬤是福安郡主的奶嬤嬤,這晚便是她帶著兩個婢女值夜,此時正在偏房歇息,聽兩個婢女說了事情原委,她臉色立時就變了,匆忙間披衣往福安郡主的臥房去探查,挨著走了一圈,卻也不曾發現半分痕跡。
王嬤嬤神情驚慌,無措的轉了幾圈,焦急道:“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忽然不見了?完了完了,咱們家的天怕都要塌了!”
福安郡主姓傅,名寶寧,隻看名字就知道父母是如何珍愛她了。
她是齊國公傅文筠的幼女,上邊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之所以被加封為郡主,且是“福安”這樣明顯帶著濃重寵溺的名號,並不是因為她的父親齊國公,而是因為她的母親寧國長公主。
當今天下國號為唐,皇族姓李,皇帝與寧國長公主皆是已經過世的皇太後所出,姐弟感情甚篤,傅寶寧這個外甥女,從出生時候起,就得到了皇帝舅舅十分的疼愛。
齊國公與寧國長公主鶼鰈情深,身邊並沒有妾侍,他們一道養育了三個孩子,傅寶寧是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受寵的一個,年歲不大,主意卻很大,隔三差五的就愛惹個禍,活脫兒一個混世魔頭。
齊國公在外是冷麵國公,在小女兒麵前卻是慈父,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上邊哥哥姐姐又寵她,也隻有寧國長公主性情火爆,知道女兒惹了事,會擼起袖子來揍她。
傅寶寧也乖覺,知道自己要挨打了,就撒腿往宮裡跑,在曹皇後宮裡住個十天半個月,估摸著母親氣消了再回家,然後就是母慈女孝……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老老實實的挨一頓打,然後安寧一陣子,再重新出去惹事。
齊國公因公在外,再過些時日才能回府,清早便隻有寧國長公主一人用膳。
她年歲不輕了,但常年養尊處優之下,容貌鮮豔如三十婦人,簪珥鮮明,衣裙華美,眉眼中帶著天家公主的尊貴與凜然。
王嬤嬤在外求見的時候,寧國長公主正吃茶,聽聞這消息,勾畫纖長的眉毛不禁蹙了起來:“難道是寶寧又闖禍了?不能吧,大清早的,她都沒出門呢……”
她身邊的女官忍笑道:“王嬤嬤都沒進來呢,您怎麼就先這麼猜上了?郡主知道,可要不高興了。”
“那個傻崽,”寧國長公主想起小女兒,臉上不禁顯露出幾分笑意,不輕不重的哼了聲,吩咐道:“叫王嬤嬤進來吧。”
“殿下,”王嬤嬤知道事情不小,也不囉嗦,進門之後,便跪下身去,顫聲道:“郡主不見了!”
如若是小女兒出去玩了,她斷然不會如此驚慌。
寧國長公主握住茶盞的手一頓,臉上笑意斂去:“怎麼回事?”
王嬤嬤便將今日之事說了:“秋容跟秋雲守在外邊,千真萬確不曾看見郡主出去,窗戶也仍舊是關著的,可郡主就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