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封禪?
原來這時候舅舅和舅母都不在長安?
傅寶寧原先正捏著一對碧玉耳鐺把玩,聞言手指不禁微微一動,連心思也不由自主的浮動起來。
這樁忽然冒出來的婚約,因為是多年前兩家父親約定,張家夫妻一死一病的緣故,齊國公府怎麼也不能推拒。
而最疼愛她,唯二可以憑借皇權推辭掉這樁婚約的兩個人,卻在這時候離開了長安,短時間內返回不得。
前後兩件事累加起來,倒像是要排除所有外在因素,非要叫她嫁給張遠東一樣。
可是為什麼呢?
張遠東這個張家唯一出現過的人,可是親口承諾她,會勸說自己母親取消這樁婚事的。
但目前發生的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都的確在推動著她嫁給張遠東。
張遠東。
所有的疑問和不合常理都集中在這一個人身上。
鏡麵裡映出了一個年輕女郎的麵孔,眉毛上挑,丹鳳眼狹長而鋒銳,隻是兩頰飽滿而豐潤,倒是平添了幾分嬌憨靈動。
傅寶寧笑了一笑,三兩下把耳鐺穿上,又吩咐秋雲和秋容去取臂釧來,將人打發走後,卻悄悄從自己收藏的瓶瓶罐罐裡邊挑出來一個,拿帕子裝了一點淺色粉末,小心的收入懷中。
傅寶寧的公主娘是隻帝王蟹,作為先帝唯一的嫡公主,小時候在皇宮裡橫著走,出嫁後在齊國公府橫著走,她又愛惹事,在公主娘的淫威之下活的戰戰兢兢,每每闖了禍,就溜進宮去求皇後舅母庇護,自然也承教諸多。
在她眼裡,曹皇後是世間最有本事的女人,不僅能叫身為天子的皇帝舅舅不設六宮,隻寵她一人,還總能搞出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來。
她醫術高超,毒術更高超,聽說年輕時候還在個什麼穀裡待過,傅寶寧跟舅母呆的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學得了幾分本領。
她聽公主娘說過,舅母出身武家,做王妃的時候,甚至曾經披掛上陣,跟皇帝舅舅一起出征疆場,亂軍中七入七出,殺的刀刃都卷了,人贈綽號玉麵閻羅。
那時候皇帝舅舅還不是皇太子,先帝的皇子們鬥的你死我活,王妃們自然也是各不相讓,唯有曹皇後力壓群芳,所向睥睨,眉毛抖一下,沒一個妯娌敢吭聲,公主娘這隻帝王蟹也得老老實實的收起鉗子來。
隻是從小到大,傅寶寧見到的曹皇後都是溫柔而慈和的,總是會在公主娘發飆的時候護住自己,投喂自己好吃的小點心,她還真想象不出來曹皇後年輕時候的英姿。
傅寶寧這麼想了會兒,就開始想念舅母了,聽見秋雲秋容走過來的腳步聲,這才強撐起精神,準備今晚的宴飲。
或許是因為頭一次見,不必鋪張行事,也沒請府裡其餘人過來,就齊國公和寧國長公主夫婦,傅寶寧的長兄傅湛和嫂嫂江氏,再加上傅寶寧和那個莫名冒出來的張遠東罷了。
嫂嫂江氏坐在婆母下首,她之下卻沒有彆的坐席,傅寶寧見哥哥傅湛旁邊有兩個空著的坐席,就知道是給自己和張遠東留的,心下不覺煩擾,反倒覺得如此更加便宜。
她心裡邊有事,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跟爹娘問個安,就在哥哥傅湛身邊坐下了。
齊國公見了舊人之子,自然極為開懷,與寧國長公主共飲幾杯,又笑著與張遠東說話。
齊國公的三個孩子,就數傅寶寧最小,上邊的姐姐和哥哥都已經成家,傅湛今年二十有四,相貌卻是像了齊國公,眉眼冷峻,微一抬眼,便覺英武之氣咄咄逼人。
傅寶寧見爹娘都一力促成這樁婚事,早就對家裡其餘人不抱希望了,哪知真的落座之後,卻見傅湛眉頭微蹙,似是有些不解:“這個張家,從前怎麼沒聽說過……”
傅寶寧聽得心下一跳,目光亮晶晶的去看哥哥,哪知下一瞬,他眉頭便鬆開,笑微微的問她:“寶寧,這麼看著哥哥做什麼?”
傅寶寧暗吃一驚,假做玩笑,道:“我剛剛聽見哥哥在誇我漂亮!”
“哪有?我剛才可沒說話。”傅湛伸手去掐了掐她的臉,又笑著哄小妹妹:“不過寶寧確實是越來越漂亮了。”
他不記得自己剛才說過什麼了。
傅寶寧心裡蒙上了一層陰翳,也更堅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齊國公心緒舒暢,接連舉杯與妻兒和未來女婿共飲,傅寶寧酒量不弱,也陪著喝了幾杯,到最後,又主動幫張遠東斟酒,小指微顫,不易察覺的往裡邊抖了些許粉末進去,然後向他舉杯致意。
張遠東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受寵若驚的向她點一下頭,仰頭將杯中酒飲下。
傅湛離得近,雖看到了,卻也隻是眉頭微動,一句話都沒多說。
這晚賓主儘歡,齊國公喝的醉了,拉著張遠東的手,連聲說:“寶寧從小就被我們嬌慣壞了,什麼也做不了,脾氣卻大,你多擔待她些,要是敢欺負她,我可不饒你……”
張遠東笑著應下,與寧國長公主一道攙扶著他走出前廳,這才就此分離。
侍從引著他往客苑去歇息,他腳步有些不穩,齊國公今晚喝得多了,他又何嘗喝得少呢。
傅寶寧回到自己房間,點了一支迷香把守夜的婢女放倒,就更換衣著,悄無聲息的往張遠東所在的客苑去了。
她偷偷下在他酒裡的藥粉叫難得糊塗,名字是曹皇後起的,人喝下去之後就會暈暈乎乎,但看起來就跟酒醉了一樣,隻是有一樁妙處。
你問他什麼,他便回答什麼,最大程度激發人的本心,醒了之後卻什麼都不記得。
傅寶寧估摸著藥效該起作用了,便急忙往客苑趕,她的功夫是皇帝聘請名師指教的,不敢說以一敵百,但打二十個還是沒問題的。
齊國公的扈從她都門兒清,夜間巡邏的時間也心知肚明,翻過幾道圍牆,傅寶寧順利抵達張遠東所在的客苑,小心翼翼的躲在窗外探聽動靜,卻聽裡邊有少女的驚叫聲傳出來,然後便是嘴巴被人捂住之後的嗚嗚聲。
傅寶寧心頭一個咯噔,從外推開窗扉一看,登時火冒三丈,張遠東醉紅著臉,按著一個府裡的婢女欲行不軌,
傅寶寧一把掀開窗扉,動作敏捷的跳進內室,快步上前,拽著張遠東頭發把他拉開,然後一腳把他踢出了三丈遠。
那一腳踢得狠了,張遠東滾出去老遠,撞到桌腿,才“咚”的停了下來,他捂住傷處,低喘著痛呼出聲。
那婢女嚇得呆住,眼眶裡的淚珠都快湧出來了,傅寶寧看她衣衫還齊整,隻是受了驚嚇,想是自己趕到及時,心下歉疚之意才略微減輕些。
“張遠東,你當這是什麼地方,容你這樣放肆?!”
難得糊塗激發了他的本心,他做的卻是這種禽獸事,要說這是個本分守己之人,傅寶寧是不相信的。
大步走上前去,她一腳把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張遠東踹倒:“強扭的瓜不甜,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張遠東坐起身,摸著流血的嘴角,醉醺醺的笑了:“瓜不甜,但是解渴啊。”
傅寶寧一拳打掉了他的門牙,氣勢洶洶道:“但犯法!”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