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寒也順嘴回答了,說到一半才有些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的難度可能超過了這個位麵普通大學生該學的範圍。
他視線往旁邊一掃,就掃到了旁邊表情空白顯得有些癡呆的學生的臉。他草草編了個結尾,沒敢再細說。
講台上的王教授完全沒了最開始“教他做人”的心思,他欣賞地看向眼前堪稱天才的青年,說:“我們的課題研究目前研究方向也是這個,你也算是答對了裡麵的部分內容。如果這些全都是你的猜想,那麼你在這方麵真的很有天分。”
“我覺得你完全有能力參與我們的課題,你要來加入我們麼。”王教授對著麵前的天才學生發出了邀請。
班裡所有學生都發出了小小的驚呼聲,壓根沒想到和同一個年紀的同學居然直接在課上就收到了這樣的邀請。
俞銘寒想想他那還未完成的種田事業,出聲拒絕了:“老師,抱歉。”
班上所有學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和“同學被老師邀請參與高難課題”這件事相比,更沒想到的是俞銘寒想也沒想張口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王教授的邀請。
就他們Y大的機械係裡,教他們的那些老師裡還能被喊一句教授的,哪個不是業內大佬啊……
而這樣的大佬出聲邀請,居然……
王教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被拒絕了,他甚至是以為自己年紀大了聽岔了:“你剛剛說的什麼?”
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被拒絕的情況,畢竟這個機會實在難得。曾經不知多少人到他麵前自我介紹,最後都被他無情刷下。
俞銘寒重複道:“老師,抱歉,我還有點事,沒時間參加這個實驗。”
王教授皺眉,追問:“能有什麼事比這還重要?”
雖說問心無愧,但是俞銘寒還是有些不敢把自己要去種地的實話說出來。
沒放過俞銘寒臉上任何表情的王教授發現了對方的回避,他心底有了答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是碰巧答上了問題,靠的全都是運氣。怕到時候能力不足拖累進度,於是索性直接拒絕?”
“那你大可不必這麼想,就憑你剛才回答問題時展現出來的專業知識,我就覺得你有資格參與這個課題。”
看著自問自答、仿佛下一秒就能拍板讓他參加實驗的王教授,俞銘寒選擇了實話實說:“抱歉老師,我真的忙著研究農業方麵的知識,實在抽不出時間來。”
王教授:……
王教授被這個答案驚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剛剛說的什麼?農業?好好的研究不搞,你居然和我說你要去種地?!”
俞銘寒重複:“是農業。”
“這不一樣麼?!”王教授想,前途大好的機械不搞,居然一心想著去種地,真是白費了這天賦。
王教授還想說點什麼好好教育教育麵前的這個學生,然而看著他臉上認真的表情,卻不得不承認,麵前的這個學生他怕是不能從菜地裡把人勸回實驗室。
也許是又一個被蘑菇逼瘋的學生,等他冷靜下來就好了。想著俞銘寒好歹之前學了幾年機械,對這個專業肯定也是有愛的,王教授於是在心裡便這麼勸自己。
王教授歎了口氣:“那等你什麼時候對農業失去興趣了,請務必來找我。我們實驗室的大門,會一直朝你敞開。”
俞銘寒依舊冷靜,還是鐵了心要去種地:“謝謝老師。”
……
直到下課後,薑梁的腦子一直很亂。
想著自己小夥伴就這麼拒絕了一個大佬,薑梁簡直比自己拒絕王教授還痛心。
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去和俞銘寒好好談談他這樣的壞處。然而,像是走馬燈般,他腦子裡閃過無數記憶片段——
無論什麼時候,俞銘寒臉上的表情大抵都不能算作是愉快。哪怕是偶爾因為解決課業上的難題露出一絲興奮,卻也很快就會因為那無孔不入的蘑菇陰鬱下來。
他一直很清楚地知道,他的這個朋友比他認識的其他任何人都要討厭蘑菇。
很多次他都擔心他的友人會像是他見過的那些突然受刺激而自殺的人一樣,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種地能讓他得到快樂,那就去吧。
人生是他自己的,如何選擇自己未來要走的路,除了他無人有資格介入插手。
班裡所有人都小聲討論著拒絕了王教授的俞銘寒到底有多想不開,他們邊走出教室,邊以他們的價值觀來裁決俞銘寒那分不清輕重的所謂糟糕人生。
薑梁看著坐在座位上慢吞吞收拾東西的俞銘寒,突然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笑:“如果你真的是喜歡農業的話,那就去吧,我會支持你的。”
俞銘寒:“謝謝。”
旁邊有人似乎是嘟囔了一句“又有人跟著瘋了”,薑梁全當自己沒聽到。
他是俞銘寒的朋友,在現在的這個時候,他必須得出聲表示自己的支持態度。
——哪怕俞銘寒可能並不需要。
……
俞銘寒蹭了一節農院大二的專業課,所學到的全新的知識讓他心生愉悅,覺得自己和定下的目標離得越來越近。
他坐在教室裡又回顧了一下剛才課上學到的東西,這才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上課鈴響在沒什麼人的走廊裡,讓這棟熱鬨的教學樓重新沉寂下來。
“……與其說一百多年前‘太陽熄滅,世界沉寂陷入永夜’是天災,倒不如說它是**可能會來得更貼切些。”在路過一個教室時,俞銘寒聽到裡麵講課的老師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