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霖,哥哥。
蘇悅神情微微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過來。
她的表情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眼神裡透露出些許的不解,那雙跟蘇霖很像的琥珀色眸子,似乎籠罩著一抹淡淡的煙霧。
蘇悅也不拐彎抹角,直白地問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蘇霖看著她,微微抿起嘴角,清雋的臉龐綻放著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宛若夏花般璀璨乾淨。
蘇霖說:“帶你回家。”
回家。
蘇悅愣神一會兒,瞬間了然,“哦,又再做了一次檢測嗎?”
是因為知道她是蘇家的孩子了,所以又想帶她回去了,是嗎?
那這算什麼呢?他們想認她就可以認,不想認她就隨隨便便把她給趕走。
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嗎?
蘇悅也笑了。
她很認真地反問:“回去做什麼?回去之後,繼續看他們父女和睦,母慈女孝,合家團團圓圓嗎?”
“你才是我的妹妹。”蘇霖說道。
他的語氣聽上去平和,但卻說得很認真,就像是在說明著一件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蘇悅再次笑了:“可他們未必把我當做親人。”
蘇霖抬眼看了下屋子的布置,輕聲喚道:“妹妹……”
蘇悅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蘇霖,”蘇悅看著他,平靜地問道,“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就得接受這樣的事實。”
這句話不僅是她問的,同時也是代表“蘇悅”問的。
從“蘇悅”回到蘇家開始,無論是她還是原主,就從未受到過半點重視。
父親的不作為,母親的忽視,再加上他們不時對於蘇然的噓寒問暖。
全然不知這樣會給親生女兒帶來多大的重擊。
即便蘇然是無辜的,那麼蘇悅就活該受這麼多年苦,等回到真正的家後,繼續被無視被忽略嗎?
她遭的那些罪,錯過那麼多年的親情,又有誰能夠彌補呢?!
“我會護著你,”蘇霖神色仍舊溫和,他被蘇悅徑直打斷了對話,也不生氣,繼續用著令人安心的語氣說道:“我已經問清楚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這段時間的確是父親他們做得不夠妥當。妹妹,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護著她?交代?
對於一個才剛剛見過一麵的妹妹,他真的可以做得到這樣的承諾嗎?
蘇悅心裡其實並不相信,儘管對於這麼一個擁有著紳士風度的男生,她的確很想去信任他。
但她沒有說什麼,隻是溫柔地笑了下,語氣同樣和善地說道:“好呀。”
蘇悅緩緩抬頭,認真地看著蘇霖,神色平靜地提道:“既然這樣,那你便將蘇然趕走,再讓他們來見我……”
“不然的話,”蘇悅抿嘴一笑,她揚起頭看向蘇霖,在燈光下女生的笑意顯得溫柔極了,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寸步不讓,“我是不會回去的。”
蘇悅給蘇霖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因為她打從心裡就認定了,這件事情蘇家人是辦不到的。
蘇霖安靜了會兒,他垂了垂眸,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見此,蘇悅便更覺得他做不到了。
畢竟在原文裡直到結局,蘇然也仍舊是眾人眼裡的蘇家千金,蘇家父母眼中的好女兒。他們寧願忽略親生女兒,也要留下她,怎麼可能會因為自己短短的一句話,就把養在身邊二十年的孩子趕出門呢。
蘇悅麵對著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隻輕輕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請回吧。”
說著,她的手就伸向門把手,反手準備關門趕人。
隻聽一聲輕輕的歎息,蘇霖執起一張帕子,將它擦向蘇悅的嘴角,輕柔地擦拭了下。
蘇悅愣了愣,下意識抬頭,對上的卻是青年仍舊溫和的神情。
他安靜地替她擦乾淨了嘴邊蛋糕殘漬。
“臟了。”
蘇霖隻說了這一句話。
緊接著,女孩的手邊就又被塞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蘇悅再次怔住。
她看了眼手上的東西,這是一個精致的盒子,光是材質上來看,就能看出它的價值不菲。
“妹妹。”蘇霖輕聲喚道。
“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給你的交代。”
話音剛落,青年對著她點頭,在留下這句話後,轉身便離開了。
走廊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蘇悅沒有挽留他,隻神色複雜地垂下眼來,安靜地盯著這個精致的盒子看了好一會兒。
她緩緩把它打開。
裡麵是一個精巧的小酒壺。整個飾品都是用最好的玉石雕刻而成的,看上去做工十分地精細,但摸上去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得到些許的粗糙,彰顯著雕刻者雕工的不熟練。
飾物旁邊貼了一張卡片,上麵是飄逸清秀儘顯風骨的一行字。
——為此春酒,以介眉壽。
蘇悅握在手裡,還能感覺到玉石傳來的暖意。
她看了眼早已無人的地方,眸色閃過一絲複雜。
蘇悅收回目光,便也轉過身去,緩緩關上了門。
*
蘇國偉放下電話。
當他得知蘇然跟DNA檢測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的時候,心裡說不出是失落亦或是鬆了口氣。
但與她無關是正常的。
他並不願意相信,自己養在身邊的孩子,居然會跟外人聯合起來算計家裡。
蘇國偉放下瑣碎的家事,轉而翻開秘書送過來的年終彙報。
他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數據,視線逐漸地有些模糊起來。
男人揉了揉眼睛,放鬆片刻。
他的確是老了。
接下來公司的事情,也需要一點點交到蘇霖手上去。這孩子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優秀,早就能夠獨當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