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人聲鼎沸的。
所有人都急忙忙跑了過來,並且點亮了莊園附近的燈光。
原本還顯得有些昏暗的人工湖瞬間變得明亮起來,也映襯得蘇然的臉白得像紙一樣。
尤其是在她看見蘇霖竟是不顧風度直接就下水救人時,更加瞪大了眼睛。
蘇悅被救上來的時候,顯然已經被凍暈了過去,旁邊的人紛紛拿著浴巾毛巾等物過來,給兩位擦乾水珠。
蘇悅靠在蘇霖懷裡,看上去虛弱極了,但是在蘇然視線望過來的那一刻,她似乎睜開眼睛,對著蘇然綻放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到蘇然反應過來,想要告訴其他人蘇悅在裝暈的時候,女生仍舊是一副柔弱得不得了的模樣,唇色更是微微地泛紫,完全看不出來她剛才還刻意挑釁了她。
蘇然瞬間就想明白了,她這是被蘇悅反將了一軍。
這個人前世不是一直高風亮節,不屑於與任何人同流合汙嗎?怎麼突然跟她玩起了心眼兒!
想到剛才的場景,蘇然脫口而出一句,“蘇悅剛才醒了,她醒了,她是裝暈的!”
二表嫂輕哼一聲:“蘇悅明明都暈過去了,你說醒了就醒了啊,我還說我是仙女呢。”她還想再說,就被丈夫拽了一下,二表嫂瞪向他,大聲道,“怎麼?我說錯了嗎?你看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會玩這種手段的,我在家裡的時候,天天隻知道插花上茶藝跟鋼琴課呢,哪會想得到推人下水害人的法子,也不知道平時怎麼教的……”
說著,她又被青年拽了一下。
“哎喲!”二表嫂氣急敗壞,“簡華,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簡華拉住她,“小聲點,小聲點。”
蘇然抬頭,強調道:“我沒有推蘇悅,不是我乾的!”
她轉頭看見朝這邊走過來的蘇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到婦人懷裡哭泣著,“母親我沒有,不是我推的!是蘇悅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沒有推她,我沒有……”
二表嫂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如今為了給簡素心添堵,又看了眼簡素心旁邊表情嚴峻的祖母,聲音極大地說道:“什麼沒有?!這裡的人都看見了,難不成我們還會汙蔑你不成?!祖母,不信您問問看其他傭人,她們也跟我一樣都看見了。”
說著,她還陰陽怪氣地問道:“難道你覺得,簡家的人會合起夥來騙你嗎?”
二表嫂看向蘇悅,裝得一臉痛心地說道:“可憐我這小表妹,才剛回來,就被鳩占鵲巢的家夥欺負了。祖母啊,這蘇然在您的麵前都敢這麼對待蘇悅,指不定私下怎麼虐待她呢!”
說著,她又語氣微妙地反問:“素心姑姑,你這當媽的也不管管,到底誰才是你的女兒啊!”
她看見蘇然那發白的神色時,心中痛快極了,緊接著又對傭人們使了個眼色。
女傭們立馬反應過來,紛紛作證,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是啊,我們剛剛都看見了。”
“悅小姐一個人在那邊看著風景,蘇然突然就走過來了。”
“就是就是,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她把悅小姐推進水裡去了。”
蘇霖一言不發,沉著臉色接過浴巾,示意旁人不必理會他,轉而將浴巾將妹妹包裹起來,細心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水珠。等到擦乾淨她的臉龐時,青年這才抬眸看了眼蘇母懷中的人。
目光漠然,就像是在看微不足道的螻蟻一樣。
蘇然不安地攥住了蘇母的手。
蘇太太神色複雜,看了眼臉色發白的蘇然,再看向兒子懷中明顯臉色更加透明的蘇悅。
她垂眸,輕聲地問了句:“然然,真的不是你推的嗎?”
可是,所有人都在說……
蘇然躲在婦人懷裡,聽見這句話,顫抖著手握住蘇太太,發顫著發誓:“我真的沒有,母親,要真是我推的,就叫我出門立馬被車撞死!”
二表嫂頓時接道:“要是發誓有用的話,警察以後也不用搜集證據啦,讓犯人發個誓就行。”
蘇太太至今還有些不明就裡,但在看見兒子淡淡掃來的視線時,下意識護住了蘇然,喚道:“霖兒……”
蘇霖移開視線,隻問:“母親,蘇然把妹妹推下水,您還要護著她嗎?”
蘇太太被他這句話問住,愣神地看向他懷裡的女孩。
蘇悅微微合著眼,被湖水浸透得唇色泛紫,淩亂的發絲緊貼在額頭,看上去柔弱無助極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卻被無故推了下去。
旁邊的二表嫂還在說:“我說姑姑,雖然蘇然一直養在你身邊,你不舍得責怪她也是人之常情,但蘇悅好歹也是你女兒啊。不要說蘇家了,咱們簡家的閨女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二表嫂還在旁邊添油加醋著,她丈夫連忙拉住了她,聲音無奈道:“你少說一點。”
沒看見老太太臉色都黑了嗎?
“夠了!”老太太怒聲道。
二表嫂的話瞬間停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立馬轉頭去看祖母,發現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這才鬆了口氣。
老太太甩開管家攙扶著她的手,直接走到蘇霖麵前。
她紅著眼,看向他懷中的蘇悅,憐惜地摸了摸外孫女的臉頰。
老人家歎氣道:“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在我看管之下,也能讓小悅受委屈。霖兒啊,外祖母也老了,管不住事。”說著,她掃了眼蘇然,語語氣突然變得平靜起來:“今天這件事就交由你處置,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素心,你跟我過來!”老太太看向女兒,語氣頭一次變得如此嚴厲。
原本被蘇然當做救星一般的蘇母,瞬間就被老人家帶走。
她孤立無援。
蘇然下意識看向他們,正好對上青年望來的視線。
他把蘇悅交給其他人,叮囑他們照顧好她。
傭人們紛紛點頭。
蘇霖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蘇然。
“哥哥,我沒有……”蘇然試圖開口。
蘇霖隻問:“你為什麼會跟著蘇悅出來?”
這句話可以說是直接問出了事情的關鍵。
是啊,蘇悅出來是散心,可為什麼蘇然也會跟上來,並且就這麼巧,又正好遇上了蘇悅?
這一切難道都隻是巧合嗎?
聞言,蘇然心裡咯噔了一下,隻覺得蘇霖已經看穿了她的內心,更加無法直視青年的視線。
她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囁聲解釋道:“我、我也隻是想出來散散心……”
蘇霖點頭,淡淡說道:“不過也不重要。”
不重要?那什麼才重要?她把你妹妹扔下水裡去了哎!二表嫂心裡才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見蘇霖望了旁邊的人一眼。
緊接著,就有人直接朝著蘇然走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扔進了湖裡。
她瞬間就懂了。
的確是不重要了,因為不管蘇然是不是故意的,蘇悅因她而落水是事實,無需再問。
這樣精彩的瞬間,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她早就看這個蘇然不順眼了,往年好不容易回國一次,還要天天看著她在祖母跟前賣好。
裝模作樣,真叫人膈應。
二表嫂恨不得拿出手機來,好拍下這一刻的視頻,以後一不高興就拿出來看一下。
“半小時後,將蘇然請出去,以後凡是簡家所在的區域,均不允許外人進入。”
蘇霖隻拋下了這句話,轉身就走。
蘇然自蘇家之後,連進出簡家的資格也徹底失去了。
二表哥歎了口氣,隻覺得蘇家的事情簡直就是一筆爛賬。
他轉身離開,順手將旁邊還打算繼續看熱鬨的妻子也一並拉走。
*
另一邊,蘇悅被送回到房間,傭人連忙就跑去廚房那邊準備薑湯,弄完後又匆匆跑來喂蘇悅喝下,生怕她會因此而生病。
蘇母被老人家罵了之後,直接被罰了禁閉,也不允許她去看望蘇然。
原本老太太隻是打算參加完孫女的婚禮就回美國,如今看來,無論是大的小的都不能讓她放心。
她決定再在國內逗留些許時日。
房間裡的人來來往往,大部分都是過來看蘇悅的。
隻是她仍舊安靜地躺在床上,神色蒼白,虛弱得仿佛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老人家握著蘇悅的手,不住地心疼掉眼淚。
“外祖母,您要是把眼睛哭累了,妹妹醒來肯定會內疚的。”蘇霖在旁邊溫聲寬慰道。
老人家抹了把眼淚,無奈地歎氣:“好好好,我不哭了。都怪我不好……把你母親給寵壞了,連孰親孰疏都辨不清。”
說到這裡,老人家又難過起來。
蘇霖沒有出聲,垂眼不語。
即便他再不認同母親的做法,也不會在此刻說出來,因為這樣隻會平白無故讓外祖母傷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的人慢慢地都走開了,整個房間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人坐在了蘇悅床邊。
蘇悅沒有睜眼,警惕地聽著動靜,生怕被彆人認出來她是在裝睡。
忽而,聽見青年略帶些許笑意的聲音響起。
蘇霖輕聲說道:“妹妹,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
蘇悅撇嘴,心裡嘀咕著,你不是還沒走嗎?
蘇霖笑了笑,似是有些無奈,他輕歎了口氣,“還不睜開眼睛嗎?”
原本還“昏迷”著的少女,聞言這才睜開了眼。
她一臉平靜地看向青年,“你都知道了?”
蘇霖點頭。
她還以為她做的事情一點漏洞都沒有呢。
蘇悅靠在床頭,挑眉問他:“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幫我?”
蘇霖卻說:“你是我的妹妹,況且,我知道你並非是一個無理取鬨的人,更加不會無緣無故陷害彆人。”他的眼底浮現起一抹細碎的光亮,溫和又令人安心,“既是這樣,妹妹這麼做,肯定是有你的用意。”
蘇悅微微愣神。
恍惚之際,一道清冽卻又令人安心的氣息緩緩靠來。
蘇霖給她蓋上被子,溫聲道:“很晚了,睡吧。”
蘇悅下意識輕點了下頭。
他在離開房間時,腳步微頓,又回頭看向蘇悅,安靜地說道:“但,妹妹……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事情,不用顧慮這麼多,沒什麼任何東西能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這句話聽得蘇悅再次一愣,蘇霖卻已經離開。
他的意思,是在告訴她,她可以直接把蘇然推下水裡,不需要顧慮任何後果嗎?
蘇悅攥住了被角,抬頭看了眼蘇霖離開的方向。
橘黃色的燈光微弱,在屋內映照著的時候,帶來了些許暖意。
蘇悅伸手,默默地將床頭燈關掉,轉而鑽進被窩裡休息去了。
*
蘇悅因為那次掉進湖裡,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感冒,而蘇國偉在得知蘇然把她推進水裡的事情後,更是直接斷了對養女僅剩的最後一點憐惜,沒過多久就將她的戶口遷了出來,並且在蘇家族譜以及戶口本上劃掉了原本屬於蘇然的名字。
這件事在A市可謂是引起了好大一陣轟動,還直接上了財經娛樂的最大頭條,蘇國偉更是登報重申了蘇悅的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前的蘇家大小姐是冒牌貨,現在更加因為嫉妒回來的真千金對她下手,而直接被掃地出門。
蘇然的名聲可算是徹底臭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著這位一回來就鬨得滿城風雨的蘇家小姐究竟長什麼模樣,新聞上沒有這兩位真假千金的照片,其他人隻知道真千金叫蘇悅,她的身份被蘇家保護得滴水不漏,並沒有透露出半點消息。
蘇悅越是神秘,其他人就越是想知道,原本還期待著在名媛宴會上能夠見到她,隻是沒想到……
宴會卻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延遲了。
至於何時會重新開啟,具體的日期還未定,隻說了近期暫時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