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燈亮起時,一輛車輛停了下來。
劉玨看了眼前方的路,很快又垂眸看向腕邊的手表。
這會兒正好是夜晚八點,手機的屏幕再次亮起時,頁麵正停留在他與蘇悅的對話上。
鎖屏圖片,是兩個人的合照。
畫麵上的青年臉龐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隻是視線落在旁邊的女生身上時,明顯能夠感覺得到他目光的柔和,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劉玨的額頭露了出來,額前的發絲則是被直接綁成了一個小揪揪的造型,反而讓這種麵無表情的神態多了點反差萌。
蘇悅則是挽住他的手臂,對著鏡頭笑得花枝亂顫,先前的所作所為顯然是出自她之手。
前不久蘇悅突然對劉玨說自己同造型師學了個新發型,還躍躍欲試地說自己想要嘗試一下,拉著劉玨要做實驗,劉玨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她的小白鼠,照片上的這個造型便是蘇悅前兩天的傑作。
蘇悅對此顯然十分滿意,為此還特地拉著劉玨留影紀念。
蘇悅為了不讓劉玨“毀屍滅跡”,還向他強調了幾次不許刪圖,這才放過了他。
劉玨沒說什麼,私底下卻默默地將該圖設置成了鎖屏壁紙,有一回秘書送咖啡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他的屏幕,差點沒把自己給嗆著。
駕駛座上的青年看向亮起的屏幕,靜靜地望著合影好一會兒,才伸手將手機按滅。
劉玨在心裡算著到達會場的時間時,手機卻又一次亮起,他側眸看了眼,當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眉心輕輕一皺。
他伸手按了掛斷。
另一邊,手機另一端的係統提示音很明確地傳遞了它的意思,金發碧眼的男人默默地按下掛斷,下意識抬頭看向旁邊的老人,見他臉龐微微泛起青筋,擔心他血壓過高而昏厥過去,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先生……”
布萊特平靜著呼吸跟心跳,語氣儘管沉靜,但仍舊能聽出一絲不悅來:“我來華國的這段時間就沒見他有半點要聯係我這個做父親的意思,而現在我在美國也待了兩個多月了,西裡爾不但連個電話都不準備打過來,甚至電話也不接了,他如今是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用聽了是嗎?”
家族的事情不管,反而在華國當一個小小的特助,就算蘇國偉跟他的母親認識,也不至於讓他連親生父親也不管了。
布萊特望著助手,又問道:“我對他還不夠好嗎?等我死了之後,財產都是西裡爾的,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因為他母親的死,一直恨我到現在?”
那人勉強擠出個笑容來,寬慰道:“西裡爾總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話雖如此,但喬治心裡明白得很,這父子倆的關係想要得到緩解,恐怕比見上帝還難。彆看這位老先生嘴上說著有多惦記自己的孩子,可當初在華國,他可半點沒有想念自己兒子的樣子,頂多也就打過一兩次的電話,現在也是從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床上爬起來了,才想起來要讓他向西裡爾帶去問候。
華國有句俗話叫什麼來著,樂不思蜀。
這句話用在這位先生身上可以說是非常合適。
所以,西裡爾長成這樣的性子,並且跟他們不親近,他這個做父親的可謂是需要負起很大的責任。儘管布萊特家族的孩子是十八歲獨立,但誰也沒像這位老先生這樣,整天沉浸在溫柔鄉裡,西裡爾十八歲之前能見到父親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等到布萊特想起來要儘父親的責任,西裡爾早就拿著各種證件離開了家族。
更彆提西裡爾母親的事情……
金發碧眼的青年輕輕歎氣,對於此事也不能評價些什麼,隻能安慰這位二十年後才亡羊補牢想起來要與兒子聯絡感情的老父親。
*
蘇悅輕輕擦拭著獎杯邊角的痕跡,這才將它鄭重放好,交由經紀人保管。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拿到跟電視劇有關的獎項,這種感覺比她拿到金像獎最佳女配時還要奇妙一些。
舞台上主持人還在念著男演員的入圍名單,屏幕上開始回放幾位男演員作品裡的部分演繹片段,秦風獲獎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懸念的事情,畢竟同期裡沒有能與他有一爭之力的演員。
台上的對話還在繼續著,不遠處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在容晉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
容晉眼底泛起涼薄的笑意,依舊安靜地聽著助手說的話,他撥弄著右手上的扳指,左手食指的指腹輕輕劃過它。
爾後,他抬頭望了眼蘇瞳。
少年十分自然地對上他的視線,還很有禮貌地笑了下,“兄長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走。”
座位席上的其他人聽著這兄弟倆的對話,有些雲裡霧裡,但想起從前聽過的傳聞,容三爺一向跟他的父親不和睦,再加上家裡那位繼母的存在,現在這位小少爺被找回來了,容家怕是要變天了……
容晉也跟著笑了笑,望著蘇瞳看了足足幾秒,隨後起身,離開了會場。
以他如今的地位,就算是提前離席也沒人敢質疑什麼。
最具人氣男演員的獎項毫無意外地落在了秦風手中,之後就是電視劇的其他獎項。
虞芮歡的臉色自打蘇悅拿獎之後就一直很難看,但偏偏在鏡頭前又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來,隻能時刻保持著笑容,臉都快要笑僵了。
頒獎儀式結束後她走得比誰都要急,幾乎是一散場就立馬離開了這裡。
原本蘇悅還想問蘇瞳點事情,但是去到那裡的時候,才發現圍在蘇瞳身邊的人實在太多,他們完全沒辦法靠近。
蘇瞳回到容家後,向他獻殷勤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蘇悅後退了一小步,念及到這裡人多口雜,正打算先離開這裡,被簇擁的蘇瞳已經看見了她,下意識想要擠開人群,走向蘇悅那邊。
蘇悅衝他搖了搖頭,指了下外麵。
蘇瞳皺眉,看了眼周遭的人群,隻好勉強點頭答應了。
“蘇瞳長大了……”溫路站在她身邊,看著不遠處應對眾人卻仍舊遊刃有餘的少年,不由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種變化對於他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蘇悅輕笑了下,轉開目光,對溫路說道,“我去洗手間洗下手,你們在門口等我。”
*
蘇悅擦乾淨手上的水,準備往會場門口方向走去,但是在路過某一處走廊,腳步緩緩停了下來,尤其是在看到前方的身影時,整個人更是愣住。
緊接著,一股惡寒便湧了上來。
燈光下映照出幾個身影,有人卑躬屈膝地站在青年麵前,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麼事情。
蒼白的臉龐下是紅得有些詭異的唇色,宛若夜間的鬼魅一般,膚色白皙透明得宛如水晶,但卻因為眉眼間的沉鬱以及那古怪孤僻的性子,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些詭異、難以捉摸。
明明身前是一片光亮,他卻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更似處在地獄。
容晉那喜怒不定的性格,就連蘇然也不敢輕易招惹他,明目張膽地同他作對。
蘇悅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早就應該離場的人現在還在這裡,但她的心情卻前所未有地平靜。
蘇悅低垂著眉眼,十分自然地走過走廊,就像是與眼前的人素不相識。
一個聲音卻在身後叫住了她,“蘇小姐。”嗓音似乎都浸透著涼意。
站在容晉跟前的人神色卻閃過一絲愕然,顯然是對眼前的事情感到驚訝。
蘇悅鎮靜自若地轉過身,像是才發現他一般,禮貌性地笑道:“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