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沐迪對梁子安的路人印象還不錯。
高中時代的他長得很帥,脾氣很好,成績屬於前5%那一檔,可以這麼說,附中的女生常常為自己到底喜歡紀寒程還是喜歡梁子安而糾結,就好像小時候認真思索北大清華到底要選哪一個一樣。
事實上北大清華都跟她們沒半毛錢關係。
也跟她周沐迪沒半毛錢關係。
想到這裡,心好像又開始有點刺痛。
周沐迪是個很奇怪的人,她心裡有苦並不會藏著掖著,而是逮著個合適的人就巴不得告訴他。
通過這種反複的刺激,好像也慢慢能變得不那麼傷心。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對了,付千姿你還記得吧。”
梁子安神情稍變,緩聲開口:“嗯。”
“她跟紀寒程結婚了你知道吧,就那個你的同班同學。”周沐迪的語氣故作鬆快,“嚇死我了,沒想到他們會結婚,明明高中的時候……”
高中的時候,是什麼樣呢?
周沐迪心頭有一瞬間的空茫,繼而想起,從高中時起,付千姿對於紀寒程來說,似乎就是特彆的。
他的喜歡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可能本人都沒察覺到,卻已經悄然在縱容。
語氣輕鬆不起來,陡然落入萬丈深淵:“高中的時候,他們就很好啊……”
回過神來的時候,周沐迪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啪嗒啪嗒,止都止不住。
梁子安終於明白方才她坐進來時,他為什麼覺得有一絲奇怪了。
是眼睛。
她的眼眶是紅的,因為皮膚白,所以分外顯眼。
那時候他以為是冷風吹的,這會兒卻想到,應該是上車前不久還在哭。
梁子安不擅長安慰人,何況周沐迪的話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那點苦澀,一時間也覺得開口很艱難。
隻能遞紙巾。
周沐迪是個彆人越哄她就哭得越厲害的,被遞了一張薄薄的紙巾,就好像打開了淚閘似的,甚至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我喜歡他那麼久,他怎麼就不能看我一眼?”
“我就不應該這麼老實,我沒死纏爛打,所以被彆人得逞,嗚嗚嗚可是我又不是那種壞人,我怎麼搶!”
“好煩啊付千姿,她什麼東西都要搶我的,文藝之星我讓給她了,她就不能把紀寒程讓給我嗎!”
“……”
她哭一句,梁子安在心裡跟一句。
我喜歡她那麼久,她怎麼就不能看我一眼?
如果我當初手腕再強硬一些,早一點表露心跡,事情會不會不太一樣?
如果……
然而梁子安畢竟思維成熟,對這種沒意義的“如果”,想了片刻就沒有再往下想了。
他跟周沐迪一樣,都做不來那種人。
而就眼下而言,當務之急,似乎是先把周沐迪的眼淚給止住。
梁子安覺得這比他往前應對過的任何一件公事都要難,剛剛接手華洋娛樂,開始內部重組那會兒,他都沒這樣手忙腳亂過。
他隻會遞紙巾,隔一會兒遞一張。
最後周沐迪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幽幽地說:“梁子安,你好像一個自動抽紙機。”
居然連一句“不要哭”都說不出來,周沐迪不禁深深懷疑眼前這個男人跟剛才那個察覺到她冷就調高溫度的男人是不是同一個。
出乎意料的,梁子安居然應了一聲。
周沐迪把紙巾捂住下半張臉,甕聲甕氣地問:“什麼?”
“我以前也喜歡一個人,甚至現在也不敢完全說忘掉,”梁子安的神情無波無瀾,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但是沐迪,事實如此。”
什麼叫“事實如此”?
他也遇到了什麼不可抗的事實了嗎?
周沐迪再一次說話沒過腦子,直直地問:“你喜歡的人也結婚了?”
話音落下,梁子安側頭看過來,跟她對視了一眼。
他有雙很溫和好看的眼睛,這是她以前從來沒發現的。
對視了很久,久到周沐迪讀懂了他眼神裡的潛台詞,居然結結巴巴起來:“你、你不會…你不會跟我失的是同一種戀吧?”
梁子安收回視線,算是默認了。
周沐迪被這個巨大的意外砸懵了,顧不上傷心了。
一方麵,其實人都有這樣一個不是很好的心態,當你傷心時,彆人安慰你,說再多的“明天會更好”,也不如說一句“我也一樣”。
另一方麵,她覺得自己現在跟梁子安坐在一起,活脫脫就是一對癡男怨女的組合,關係十分微妙。
“不,不好意思啊,”周沐迪平時是個很少跟人道歉的,即便做錯事情也不低頭,但大概是梁子安的氣質實在是太溫和了,讓她的棱角也收去幾分,“我不知道……”
梁子安依舊溫聲:“沒關係。”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沐迪總覺得他的語氣消沉了些。心想著這都是她的責任,再怎麼說,人家好心順路帶了她一程,她呢,從上車開始就往人心裡紮小刀子。
要怎麼哄男人?周沐迪沒經驗。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提議:“要不我們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