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駟愣在原地。
Darren看著他的臉色:“隋先生,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在他看來,想要邀請喻堂入職,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按照資料,喻堂就職的是個掛靠在經紀公司下的小工作室,隻和工作室簽了份勞務合同。
和正式的勞動合同不一樣,對工作室來說,勞務合同除了工資報酬,幾乎不用履行其他義務,保險、獎金、福利待遇,任何一樣都不需要提供。
另一方麵,在法律上,這類合同也根本不存在行政隸屬關係。
換句話說,喻堂原本就不能算是隋駟的員工。隻要喻堂想走,即使隋駟要強行留人,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
在之前的合作裡,他們原本想直接支付違約金把人帶走,是喻堂一再堅持,希望能促成代言的合作,離職的事也要征求隋駟的意見。
為了尊重喻堂的意願,他才會來額外通知隋駟一聲。
Darren輕咳一聲,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隋駟:“隋先生?”
隋駟回神,勉強露出笑容:“我知道了。”
“工作室這邊還有些……有些需要交接的工作。”
隋駟說:“我替喻堂向貴公司表示感謝。”
“我替他表示感謝。”隋駟攥了攥拳,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能聽見砰砰的激烈心跳聲,“但是……”
Darren疑惑:“但是什麼?”
隋駟喉嚨動了動。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該為喻堂高興。
他不知道喻堂什麼時候多出來了這些本事,對方又是不是看走了眼……但不論如何,能被這個體量的財團看中,對喻堂來說,都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可對方要是真看走了眼呢?
喻堂一直跟在他身邊,他知道喻堂的學曆背景,更何況現在喻堂還生了病,即使硬撐著入職,也說不定會出問題。
他是對喻堂負責。這種級彆和體量的財團,以喻堂現在的精神狀態,一旦在工作中出了嚴重問題,連隋家都幫不上半點忙……
“隋先生是想說。”
在他身後,聶馳忽然出聲:“但是以現在的情形,可能不方便給出公開聲明。”
聶馳走過來,遞給Darren一份早準備好的文件:“幾周前,工作室就明確簽署了終止勞務合同的文件,事實上,喻先生現在已經是自由人身份了。”
隋駟險些沒能壓得住錯愕,他猛地轉身,難以置信盯住聶馳。
“至於喻先生和隋先生的婚姻關係,也隻是合約內彼此配合,沒有婚姻事實。”聶馳說,“等到合約期滿,會自動解除。”
“這個不用說。”
Darren忍不住笑了:“我們是不乾涉同事的私人問題的。”
術業有專攻,Darren不很了解娛樂圈的潛規則,但最近因為品牌推廣大使的事,也多多少少知道些,挑出來個隱約記得的名詞:“不能給出公開聲明,是為了……公眾輿論?”
“隋先生的合同到期,即將和公司解約,正式成立個人工作室。”聶馳說。
“明白了。”Darren點點頭,“和喻先生終止合同,一旦公開,可能會造成工作室的公信力降低。”
隋駟一言不發站著,身上發僵,臉上卻幾乎已經發燙。
Darren這句話或許隻是無心,可這樣說出來,卻依然叫他芒刺在背。
……
他甚至沒法否認這句話。
整個工作室忙活了一早上,放低姿態求了一整圈,聽說喻特助不參與這次的洽談,居然沒有一方願意冒風險提供幫助。
隋駟不知道,原來不和圈子裡的人應酬來往,不聯絡人脈、交換利益,居然會被孤立到這個地步。
“這沒關係,和你們不一樣,我們不需要事事都開發布會和全世界彙報。”
Darren不在意這些,他開了個玩笑,打開那份文件,從頭至尾仔細查看過一遍,確認了隋駟本人的簽名:“合作愉快,隋先生。”
隋駟臉色極難看,他恍了下神,抬頭問:“什麼?”
“品牌推廣大使的合作,您不記得了嗎?”
Darren笑了笑,很和氣地側過身,讓開會議室的門:“請進。正事談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聊聊這件事了。”
-
洽談比預料中進行的順利得多。
像是對這次品牌推廣的合作根本不甚在意,Darren隻隨意和聶馳聊了幾句,公事公辦地問了幾個問題,就給出了合作的初步意向書。
他顯然更關心喻堂的事,送兩人出會議室時,還特意問隋駟:“喻先生什麼時候能來入職?”
隋駟看著那份初步意向書。
他根本不想再談這件事,可要想促成合作,和對方交惡顯然是不合適的。
“謝謝您的關心。”
隋駟定了定神,勉強提起一口氣,和他客氣:“等我這邊……等工作室的事務交接好。”
隋駟低聲說:“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不急。”
Darren很和善,他已經拿到了喻堂的離職確認,變得格外好說話:“工作室的工作很辛苦,如果喻先生需要一段時間休息調整,我們也有耐心等。”
隋駟肩膀僵了下,他說不出更多的話,隻應付著隨意點了點頭。
Darren和聶馳握了握手,送兩人出門。
一離開會議室,隋駟的臉色就徹底陰沉下來。
他像是叫怒氣徹底填滿了,神色冰冷得嚇人,眼底隱隱透出血絲。
隋駟手指捏得青白,死死攥著那份意向書,一言不發,快步進了電梯。
聶馳跟在他身後,和隋駟一起回到空中停車場,替他拉開車門。
隋駟徑直走向駕駛室,寒聲說:“我自己回去。”
聶馳伸手攔住他。
隋駟停下腳步。
“你要乾什麼?!”他快氣瘋了,咬著牙關,神色猙獰得像是頭瀕臨爆發的困獸,“讓開!也要我給你一份開除聲明嗎?!”
“我是隋家雇來的,如果有權利,你早就會開除我了。”
聶馳說:“隋先生,你的情緒我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隋駟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理解什麼?理解你特意把開除喻堂的文件都一起帶出來,緊趕慢趕替我把他讓出去?你究竟是什麼居心?你——”
“隋先生。”聶馳問,“不是您說,要儘快設法讓喻先生離開嗎?”
他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很平靜,卻當頭潑了隋駟狠狠一盆冰水。
隋駟晃了晃,怒氣像是忽然漏光了,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儘。
“您隻注意到了我拿來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