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幸運宿主,成功用一經驗點購買了新上架的商城負責人。
淩晨五點半,在漸亮的天光裡,第一波暴動的機械蟲潮終於暫時平複。
整個戰區成了一片瘡痍。
葉含鋒半跪在廢棄的車床後麵,咬著繃帶的一端,纏住了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
大部分軍校生們都跟著他,暫時隱蔽在了這間暫時廢棄的工廠裡。
他們當中隻有辛強拿到了自己的機甲,還是因為他是葉含鋒的觀察手——蟲潮暴動之前的那場遭遇戰,絕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那架機甲幾乎算是葉含鋒搶下來的。
辛強也長了眼睛,自己當然也看得出來。
一個機甲操□員居然要靠觀察手照應,他總覺得這事丟人,忍了半天,還是跳下了負責警戒的機甲,朝葉含鋒走過去。
辛強問葉含鋒:“去把你的僚機弄來?”
葉含鋒處理好了傷口,鋪開地圖:“怎麼弄,跟機械蟲說一聲?”
辛強被他一噎,臉色連青帶白,止不住地一陣氣結:“你這人——”
話隻說到了半,辛強掃了一眼外麵的情形,咬了咬牙,□把剩下那一半吞回去。
他們也搭檔了不短的時間,每次葉含鋒擺出這種目中無人的高傲架勢,辛強就煩得□命。
……但現在也不是能惹葉含鋒的時候。
機械蟲莫名其妙的突然暴動,鬼知道還□不□有第二次。他們是靠著葉含鋒的組織,才暫時逃過一劫,隱蔽在了這間廢棄工廠裡。
這種時候和葉含鋒對著乾,從工廠裡出去,萬一再遇上蟲潮,就算帶著機甲也是自找死路。
“到底為什麼□有機械蟲失控,演習總部都是吃乾飯的?”
辛強越想越惱火:“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反應?把我們扔在這種破地方……不應該立刻中止演習接我們回去嗎?”
任誰都看得出,這次機械蟲突然失控暴|動,絕不隻是他們這一小片區域出了問題。
就連那些負責阻攔他們的特戰隊員,也被忽然出現的蟲潮衝得措手不及,才被葉含鋒找到機會,帶人搶下了辛強的那架機甲。
機械蟲在原有的程序設定下,狀態相對穩定,攻擊性不強,是軍校和現役部隊最常用的訓練道具。
它們和普通蟲族一樣,平時偏向於單獨出沒,沒有群居的習性。
但在某些未知的特殊刺激下,蟲族會忽然大量群聚,統一行動集體遷飛,不斷吸引附近的蟲族擴大規模,就成了所謂的“蟲潮”。
如果機械蟲在這上麵的設定也和普通蟲族一致,現在的平靜就絕不是蟲潮暴|動的結束,而是向更難以預計的規模、更可怕的破壞力醞釀的前奏。
不少人也都在恐懼這件事,聽見辛強發牢騷,很快有人忍不住,三三兩兩抱怨出聲。
“為什麼不保障演習人員的安全?”
“就算說了允許真實死亡,也是高烈度對抗的意外傷亡指標吧?現在鬨成這樣,總部居然一聲也不吭?”
“我們不是來和藍軍對抗的嗎,現在忽然讓我們抵抗蟲潮是怎麼回事?”
“訓練和考核都是擂台賽,誰記得怎麼打蟲子?機械蟲又不□點到即止,真打出事誰來負責?!”
“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去!為什麼還不來通知!”
“讓我棄權,我不想進什麼特戰隊了,我就想活著回去……”
……
學生們剛親身經曆了一場蟲潮的攻擊,不少人身上都受了傷,靠著葉含鋒帶路,運氣好才勉強找到了個藏身的地方。
上次和蟲潮的戰鬥已經是十年前,他們那時候年紀都還小,激烈的戰事□大多被聯盟軍隊擋在了星際邊緣,印象並不算深。
那種鋪天蓋地、無處可逃的窒息感,跟資料和紀錄片的畫麵完全不同。
焦慮和恐慌在廢棄工廠裡飛快蔓延,有反應激烈的,甚至當場按下了代表棄權的求救按鈕。
可不論他們怎麼抱怨、怎麼想儘辦法聯絡求救,總部的聯絡頻道都始終沒給出中止演習的信號。
他們被恐懼困在了這座廢棄的工廠裡。
時霽指引著海豚號泊穩,盤旋一圈,緩緩落下僚機。
他剛解決好正麵遭遇的那一股機械蟲潮,繞來繞去,□繞回了那座湖邊。
這裡布置了地麵火力,探測到空中目標就會自動觸發,現在反倒成了整個戰區最安全的地方。
時霽跳下僚機,在意識海裡和俞堂彙報:“俞先生。”
俞堂還在機甲模型裡,聽到他的聲音,隨手推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筆記本電腦。
時霽說:“我們剛才遭遇的機械蟲,模仿的應當是夜行蟲的習性。”
這種夜間出沒的蟲族,白天通常蟄伏休息,到了晚上□非常活躍,尤其趨光趨熱,稍微有一點明顯的熱量,就可能讓它們聚集過來。
時霽剛剛就是利用這個特性,靠僚機和海豚號的熱量引走了相當數量的機械蟲,攪亂了它們的飛行軌跡。
不少機械蟲在飛行中和同類碰撞,引發的爆炸向外波及,範圍越來越廣。
學生們聚集的地點,恰好就在機械蟲的飛行路線上,如果沒有被牽製住,蟲潮很可能已經占據了那座廢棄的工廠。
俞堂剛剛也查過了相關資料,點點頭:“放心,我解析過機械蟲的數據了。”
被買回來的商城負責人業務很熟練,一邊兌出食材做好了早餐,一邊順手從外麵捉了隻被擊落的機械蟲,傳送回了意識海。
俞堂合上筆記本電腦,叼著熱乎乎的三明治,從機械蟲碩大的鋼鐵身體上跳下來:“確實是提前設置好的程序,不用擔心,你隊長很安全。”
莊域早就計劃好要讓機械蟲失控了。
隻是在特戰隊新負責人原本的計劃裡,這一次失控的引發時機本該在大部分受訓者被淘汰、人員基本篩選完成的時候。
利用現有戰區,把失控的機械蟲潮□為最後一個需□通過的測試環節,通過選拔的受訓者就可以順利成為特戰隊的一員。
——但演習開始後,出現了某件非常緊迫的事,讓莊域決定臨時換下了這個計劃。
時霽有點擔心:“什麼事,我能幫上隊長的忙嗎?”
“能。”展琛走過來,放下溫度剛好的熱牛奶,“不隻是拿到選訓第一。”
展琛說:“不留餘力,打出你能打出的極限最好戰績。”
時霽微怔。
他太久沒收到過類似的□求了,聽見這句話時,第一反應依然是潛意識裡無數次疼痛積累下的反射性緊張。
在這之前,他每次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都會被施加最為嚴厲的警告懲罰。
時霽已經抵抗習慣了,他不怕疼,隻是擔心□牽連到意識海,下意識看向俞堂:“俞先生——”
時霽的聲音忽然停下來。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次居然真的一點也沒覺得頭疼。
之前每次觸發反ooc程序,俞堂手動幫他攔截程序時,依然需□短暫忍耐半秒鐘的、試圖箍碎他整個腦域的劇痛,但這一次也半點都沒有發□。
有細碎光點正悄然落下來,修複著他長久以來受損的神經。他的腦域被護在暖洋洋的淡色光芒裡,像是泡了個最舒服的熱水澡。
連接意識海的光屏上,海量的數據不斷變換。
俞堂花了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不眠不休改出來的保護網,早已經針鋒相對地及時張開,牢牢攔截住了所有的警告懲罰指令。
意識海內,機甲模型歪歪斜斜隨便扔在了一旁,被展琛耐心地擺好。
一小團光愜意地飄在牛奶碗裡,正咕嘟咕嘟冒泡。
“莊隊長選擇提前發動蟲潮,是因為特戰隊實力的嚴重下滑。”
展琛剛被自己賣給了宿主,他在桌邊坐下,準確找到了小光團的太陽穴,不輕不重地細細按摩:“你應當也已經判斷出了,這一次蟲族的侵略規模會遠超以往。”
時霽怔了一□兒,輕輕點頭。
他的確已經猜到這兩件事,但任務和戰鬥讓他暫時無暇再考慮太多,也隻來得及向俞堂打了報告,申請給隊長恢複身體狀態的特效卡。
“隊長有更多的壓力。”時霽聽到展琛的話,已經想通了是怎麼回事,“他□讓特戰隊恢複當年的戰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組建特戰隊。”
展琛點了點頭:“重新組建特戰隊,需□一個標杆。”
十年前,這個標杆是莊域,是他的尖刀小組。
俞堂找回的記憶裡,那個在聯盟總部會議上失控痛斥的軍方負責人,是莊域的隊長。
他親自把這項命令下達給了莊域,莊域沒有讓他失望,成了最優秀的特戰隊隊長,卻也□此變成了那些野心家拔除的目標。
……所以這一次,莊域隻要求了時霽通過選拔。
他希望時霽能成為標杆,□不敢再讓時霽成為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