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正帆擋在了妻子身前。
他示意展琛警戒, 自己緩步走到那扇憑空出現的門前,隔著門聽了聽裡麵的聲音。
展琛抬頭,打了個手勢。
隋正帆搖搖頭, 回了個突擊的手勢,伸手握住門把, 另一隻手豎起三根手指, 逐一曲下。
最後一根手指曲起的同時,他將門一把拉開, 就地利落滾到門後。
展琛單手護住俞堂,三枚彈頭從他掌心挾著勁風射出, 沒進門內的一片黑暗裡。
門裡依然一片安靜。
隋正帆接過展琛扔來的配槍, 借門作掩護,據槍瞄向門內。
……門裡麵沒有人, 也沒有和平時遊戲裡一樣,會驟然暴起撲出來撕咬玩家的怪物。
裡麵隻有一條長得離譜的樓梯。
門口放著兩枚金屬質地的徽章,看得出年頭不短, 表麵不再有光澤,甚至已經顯出了明顯的鏽色。
隋正帆伸過手,撿起了門口那兩枚徽章。
近距離辨認,徽章的鏽蝕就更明顯,透過鏽跡,隻能隱約辨認出上麵的數字, 一個是“4”, 一個是“9”。
再向門裡看, 就隻有長到看不見頭的樓梯, 一直通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
“看不到其他情況了。”
隋正帆收槍, 起身走回來:“按照剛才發布的遊戲規則, 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孤兒院裡的孩子,需要去參加一場考試。”
隋正帆:“玩家分散在了孤兒院不同的地方,從這個角度理解,這扇門或許是為了方便玩家們到達考場。”
展琛攤開手掌,讓那三枚彈頭懸浮回掌心,點了下頭。
他像是依然在思索某件事,目光落在那扇門上。
“我先去看看。”隋正帆說,“你們留在這裡——”
展琛:“不對。”
隋正帆怔了下:“有問題?”
“我見過這扇門。”展琛說,“但它是反的。”
在俞堂第一次參加考核的時候,他還沒記起自己是誰,作為監察部門的員工數據,忍不住代管了鐘散的角色。
封青被養父母棄養後,他把封青扯回家,教會了封青用電腦上的建模軟件。
來考核的準員工對這些既沒有興趣、也沒有天賦,隻能建模出用鼻子走路的貓和用耳朵吃草的兔子,最後掃興地扔下鼠標回去吃泡泡糖。
封青和來考核的電子風暴不一樣,他很喜歡建模,一醒來就會偷偷跑去摸電腦。
在那段劇本裡,封青曾經用他的電腦建模過一扇門。
“門上的雕花和我記憶裡是反的。”展琛說,“我們不在門外,我們這一邊才在‘門裡’。”
隋正帆皺了下眉:“什麼意思?”
展琛正要開口,大廳角落忽然傳來帶了冷笑的嘲諷聲:“意思就是你們這群蠢貨運氣好,恰好坐在了門前麵,居然還在這裡研究什麼破雕花。”
隋正帆同展琛對視一眼,伸手攔過妻子,迎上那幾個人的視線。
展琛接過隋正帆從背後扔回來的槍。
“是地下室的那三個人。”
展琛身旁的空氣波動一瞬,傳來隋正帆的聲音:“這座房子正在醒過來,我不能和彆墅融合,隻能探測到他們都是A級異能者,其中兩個已經展開了領域。”
展琛把那柄槍隱在手心,他依然靠在沙發裡,攬著熟睡的俞堂,單手把從特勤局局長那裡搜來的子彈逐顆壓進彈夾。
站在最前麵的是個身形瘦小的男人。
他的四肢都格外乾瘦細長,不知為什麼,臉色有些詭異的青白,身形也顯得稍許佝僂。
他看向隋隊醫:“你是那個A級治療係?”
男人眯了眯眼睛,咧開嘴笑了下:“你這種異能就該配一個A級攻擊型的物理係,不如踹了你男人,跟著我們……”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一隻手驟然擋在胸前。
他的手掌被射過來的子彈穿透,卻沒有任何鮮血淌出來,一道湍流一樣的古怪旋渦瞬間生成,把那枚子彈“咕咚”一聲吞了進去。
男人看向展琛,神色不屑,攤開手掌,掌心那個被子彈灼出的窟窿裡也旋起一團渾濁的湍流。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處傷口就被重新修複,再看不出來半點異樣。
隋正帆攔下他投過來的陰森視線,聲音冷下來:“你是什麼人?”
“你從來不看排行榜是嗎?”
男人看了看隋正帆:“我知道你,在第一輪裡,你身上的押注甚至比我還高。”
“我們是職業玩家,是專門接受定製任務,賺取那些大公司賞金的獵殺小組。”
……
意識海裡,係統忽然出聲:“展先生,我們收集到過他們的資料!”
剛進入遊戲的時候,俞堂在留言區弄來了一大把無主小號,四處發釣魚貼,套出了不少信息。
俞堂暫時沒有時間處理,就都交給係統,統一記錄整理在了一起。
其中一條被標紅的,就是這個獵殺小組。
“來觀看大逃殺直播的觀眾,一大部分是為了驚險和刺激,但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為了買卡。”
係統說:“少數人享受狩獵的感覺,會親自以貴賓玩家的身份來狩獵卡片。但也有很多人覺得這種方式太殘忍了……”
這些人多多少少還清楚這種行為的性質,知道卡牌意味著什麼。
他們在觀看直播時,會遇到想要得到的異能,可這些異能的擁有者卻遲遲死不了,變不成卡片供他們購買。
這些人想要買卡,卻又不想親自動手,給自己沾染罪孽。
“有些公司就利用這種機會,開發了定製功能。”
係統:“玩家隻要定製卡片就行了,從不會過問這些卡片是怎麼來的。”
“這些公司會把自己包裝成高端的科技公司,對外宣稱,這是他們模擬真實異能生成的代用卡。”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些卡片一樣是狩獵來的,隻是換了獵殺的人而已……”
這個獵殺小組,就是這些公司雇傭的團隊裡最有名的一支。
領隊叫段尤,是A級異能者,異能是“旋渦”。
他是目前存活的玩家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根據評定,也是最有可能成功進化成S級異能者的人。
跟著他的兩個人也都是A級,一個隻有獨眼,一個咬著支煙,半邊身體上布滿了花樣繁複的紋身。
這三個人是原本犯了罪、被流放到邊緣小行星帶的亡命徒,他們主動接受了異能改造,從第一場遊戲存活到現在,是目前戰力排行榜的前三名。
他們不知獵殺了多少異能者,早賺得盆滿缽滿,原本想再狠狠撈一次就洗手不乾,卻沒想到居然被卷進了這種詭異的世界。
“這輪遊戲的終局之戰是怎麼挑的玩家?弄進來兩個自不量力、裝神弄鬼的蠢貨也就算了……居然還送進來幾個坐在這兒聊天的菜鳥。”
段尤掃了一眼那扇門,舔了下嘴唇:“遊戲規則還不夠明顯嗎?十個人考試,隻有三個人能出去——隻要把其他七個人都殺了,我們就是那三個人了。”
“你沒發現這個彆墅的古怪嗎?”隋隊醫說,“如果人數不夠十個,它會扯新的人進來,你這樣殺人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發現了。”段尤說,“那個書呆子弄出來的鬨鬼的幻境,不就是這麼殺了二十三個人嗎?”
段尤:“我不配合他,送二十三個人給他去殺,怎麼把我的人輪進來?”
隋隊醫的視線沉了沉,忍不住皺緊眉。
……的確,在這種全無規律拉取玩家的前提下,這種完全瘋狂的辦法,竟然也成了唯一的一個辦法。
如果輪換進來的玩家不是要找的人,那就清理掉,空出一個名額。
如果還不是,就再清理掉。
一直這樣清理下去,早晚能輪換進來自己要找的人。
……可這樣未免太殘忍了。
段尤同樣是玩家,同樣是被遊戲玩弄的異能者,這樣長時間無差彆的獵殺,卻早已讓他的心態徹底發生了變化。
在段尤看來,其他玩家無非隻是暫時會活動的卡牌。
段尤根本不在意她心裡在想什麼,嗤笑一聲,撓了下耳朵:“你們也感覺到,這個領域的規則已經發生變化了吧?”
……
在進入彆墅沒多久,段尤就已經發現了這座孤兒院的蹊蹺。
不是什麼俗套的沒有窗戶、到處都是古怪塗鴉的牆麵,也不是惡作劇一樣的鬼打牆。
這座孤兒院在找人。
它不是一直把人數控製在十個,是它能拉進來的極限就是十個人,所以隻有在一個玩家死亡後,才能再拉進來一個。
“它在找院長。”
段尤說:“它要把院長扯進來乾什麼呢?”
段尤走過去,撿起那副肖像畫,掛在牆麵的釘子上。
那裡原本有一處有些奇怪的痕跡,像是長期掛著什麼東西,又被摘下來,有一片不同於其他牆麵顏色的白。
掛上肖像畫後,痕跡被嚴絲合縫地遮住了。
“叮咚。”段尤咧了咧嘴,“院長進來,就可以開始考試了。”
“考試很嚴格,中途是不準隨便出入考場的,上廁所也不行。”
段尤:“從現在開始,不論死了幾個玩家,也不會再補人進來了。”
隋隊醫皺緊眉:“你怎麼能肯定?”
“我還不能,這是我的推測。”段尤又舔了下嘴唇,目光掃過屋裡的幾個人,“所以,我決定確認一下。”
“你們幾個人很古怪。”
“一個A級治療係異能,另一個雖然也是A級,但能力是半點也排不上用場的‘擬態’,打起架來連個B級的攻擊型異能都不如。”
“那邊的兩個是怎麼回事?”段尤看向展琛“你們也是玩家?頂了誰的名額來的?”
展琛:“我們是來探望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