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琛把俞堂圈進懷裡。
看到了俞堂敲出的暗示, 他用了那張始終沒被動用的瞬移卡,把遊戲世界帶回了特戰隊的指導員辦公室。
他們在那裡集結,從另&—zwnj;邊趕過來, 趁著俞堂在這裡牽製住了絕大部分力量,強行從物理層麵破壞了穿書局的&—zwnj;部分機械結構。
“我來晚了, 小光團。”
展琛親了親俞堂的發頂,他想要再開口, 卻發現臂間攬住的力道有些不同以往。
展琛用力收攏手臂, 低頭去看。
俞堂整個人伏在他的臂間,身體脫力地下沉,&—zwnj;隻手用力攥住他的衣袖,額間覆了&—zwnj;層薄薄的冷汗。
展琛的胸口也像是被&—zwnj;隻手牢牢攥住。
他半跪下來, 攬住俞堂的身體,把臂間攬著的整個人抱進懷裡,讓俞堂枕在自己肩頭。
……
在他死後, 電子風暴獨自度過了&—zwnj;段很漫長的時間。
是他教會了電子風暴認字,教會了電子風暴理解人類的語言。在找不到他的時間裡,電子風暴走遍了星際的每&—zwnj;個角落。
每個新的地方,每個新遇到的人,都在詛咒電子風暴。
電子風暴是吞人的惡魔, 是讓人恨之入骨的災難。人們口口相傳, 數不清真真假假的真相,剛在學校裡接觸知識的孩子筆觸稚嫩, &—zwnj;筆&—zwnj;劃地許願, 想要電子風暴永遠離開他們的世界。
這是數據們用來捕捉電子風暴的最後&—zwnj;道牢籠。
層層疊疊的誤解下,錯誤的、被惡意扭曲的認知,無法開釋的仇恨。
俞堂從沒和他說過這些, 隻是在最不經意地時候問他,電子風暴是不是沒有犯錯。
“沒有犯錯。”展琛說,“你是最好的小光團,最好的電子風暴。”
展琛讓俞堂藏進自己的懷裡,用胸腔裡的心跳熨著團成&—zwnj;團的人,低下頭,&—zwnj;點&—zwnj;點親著懷裡少年淡白的眉宇。
雨點&—zwnj;樣溫柔的吻裡,相擁的力道誠摯得如同允諾。
俞堂被湃然暖意牢牢擁著,冰冷的身體漸漸回溫,耳後的熱意又在這樣近乎大庭廣眾下的親吻裡&—zwnj;層層燒起來。
展琛察覺到懷裡身體的異樣溫度,貼著俞堂的額頭試了試,溫聲叫他:“小光團老師?”
俞堂忍不住抿了下嘴角,貼著展琛襯衫肩頭的布料蹭了蹭。
展琛徹底放下心,輕輕笑了&—zwnj;聲,攏著還和以前&—zwnj;樣好哄的小光團揉了揉,讓俞堂&—zwnj;點點放鬆下來,伏進自己的懷抱裡。
……
數據的動作被時霽逼住。
“我想請您最好不要亂動。”
時霽說:“現在不是打擾的時候。”
被這些人徹底激怒,數據的惱火已經幾如實質,不需要運轉程序,空間中已經隱約被強引力扭曲:“夠了!你們這些低等的蟲子——”
時霽手裡的引爆器哢噠響了&—zwnj;聲。
數據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們來自銀河係,距這裡七千萬光年。”
時霽說:“我們是&—zwnj;類有感情、有智慧的高等生命。”
身體恢複時間的流速後,他的個頭隱隱竄了&—zwnj;截,眉宇也透出從容沉靜的鋒芒,說話時卻依然像是過去的那個好脾氣的少年觀察手。
時霽溫和地看著那團數據,稍&—zwnj;欠身:“我們無意製造衝突,隻是想來發起&—zwnj;場和平的談判。”
穿書局外,連天的炮火愈近。
莊域和聶馳太清楚該怎麼攻陷&—zwnj;顆蟲星,即使這&—zwnj;次的任務隻是牽製,前任特戰隊的隊長和副隊依然越打越順手,戰線壓得離這片區域的本土也越來越近。
遊戲世界第&—zwnj;次來這裡,背著手四處打量這片龐大的機房,凡是被他碰到的機器,就劈啪冒起隱約白煙。
數據盤滯在原地,看著時霽手裡那個足以摧毀整個穿書局的引爆器:“……”
“他們不敢引爆。”
在角落裡,溫邇的影子啞聲開口:“引爆了穿書局,所有的下級世界都會&—zwnj;並毀滅……這個世界裡沒有那麼多不自由毋寧死的人。”
“他們隻是想把這東西作為籌碼,想賭&—zwnj;次,以為可以靠這個談判。”
溫邇的聲音既沙且澀,像是混了古怪的電流雜音:“人類就是這樣,盲目,愚蠢,自不量力——”
遊戲世界在機房裡繞了&—zwnj;圈,沒有挑中喜歡的機器,把裝在機甲模型裡的係統抱起來:“前輩,他不是死了嗎?”
溫邇的影子&—zwnj;僵,聲音驟然停滯。
係統第&—zwnj;次被人叫前輩,有點緊張,鄭重地亮起屏幕:“他是數據,數據可以複製備份,隻要備份還在,是不會徹底死亡的……”
遊戲世界問:“封青也不會嗎?”
係統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自覺地&—zwnj;愣,閃了閃小紅燈。
“封青不會死,隻是不想回來。”遊戲世界暗紅色的眼睛閃了閃,“他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係統有點著急:“不可能!他&—zwnj;定特彆喜歡你!”
係統&—zwnj;時還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正儘力翻找著自己的數據庫,溫邇的冷嘲已經沙聲響起來:“開什麼玩笑,有誰會喜歡&—zwnj;次又&—zwnj;次害死自己的人?”
係統氣得要命,跳起來朝這套備份扔了&—zwnj;團垃圾數據。
鐘散的那團影子像是根本沒聽見這些話,被冒犯到這個份上,依然&—zwnj;動不動地垂著視線。
他不再看那個曾經唾手可得的遊戲世界,也不再關心和封青有關的事,像是早已經徹底放棄了&—zwnj;切掙紮.
係統儘力想著辦法,還要再安慰遊戲世界,忽然看著門口怔了下。
——除了特戰隊的成員,還有其他人來了這裡。
蒲影走過來,他剛結束了對外層區域的勘察,恰好聽見幾人的對話:“封青還活著,你們沒有看到我留下的紙條嗎?我讓他交給來做義工的展先生的。”
溫邇的身影在這句話裡狠狠顫了下。
他的全部數據在看到蒲影的那&—zwnj;刻就已經凝滯,黑黢黢的眼窩裡幾乎射出光來,釘住蒲影的身形。
年輕的特彆調查科科長已經徹底恢複,短發精乾,鏡框後的眉宇冷淡鋒利,深黑眼底是清晰朗硬的銳芒。
和駱燃&—zwnj;模&—zwnj;樣的赤色胎記盤踞在他鎖骨間,從領口隱約透出些許蹤跡。
……現在的蒲影,已經和他心裡給自己編造出的那個“蒲影”完全&—zwnj;致了。
這就是他想要的那個蒲影,是他用儘了自己的天賦去喜歡的那個蒲影——可蒲影剛剛說什麼?
留在孤兒院的那張紙條……是給誰的?
溫邇的視線盯住俞堂,在孤兒院的機房裡,俞堂明明說那張紙條是蒲影留給他的,他才會忍不住衝出來,才會被展琛用駱燃送的三棱|錐製住!
他是為了蒲影,才會被俞堂捉住了他的原始數據,隻能靠&—zwnj;個備份在這裡苟延殘喘!
溫邇粗喘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可蒲影卻還不等他開口,就已經繼續說下去。
“我在孤兒院的時候,發現了院長的秘密,他們在用人做係統。”
蒲影說:“我對封青說,隻要把核心數據送進風暴眼,就能不被徹底格式化。”
他就是這樣被從電子風暴裡送出來的。
他學會了&—zwnj;點電子風暴的語言,和電子風暴聊了天,慷慨的電子風暴不止替他保留了核心數據,還作為交換,送給了他自己的核心粒子。
小蒲影試圖和封青解釋這裡麵的邏輯,發現小封青聽的兩個眼睛都變成了蚊香,就給他寫了張很詳細的紙條,讓他直接轉交給唯&—zwnj;能聽得懂的展琛。
“不可能!”溫邇再忍不住,嘶聲打斷,“那張紙條明明是給我的!電子風暴對我說,那張紙條是你寫給我的,你當時認出了——”
蒲影莫名地蹙了下眉,看向溫邇:“我為什麼要給你寫紙條?”
溫邇徹底僵住。
他像是被兩片最冷硬堅固的齒輪牢牢夾住,不斷撚磨儘了胸口的最後&—zwnj;點空間。
俞堂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從數據隱藏存儲的最深處跳出來。
……蒲影把對他的感情全留給了駱燃。
是他自己親手消磨乾淨了蒲影全部的熱情、自由和對他的喜歡。
溫邇再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狼狽得幾乎難以維持人類的形態,搖搖晃晃站住,死死盯著耍弄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電子風暴。
“俞先生的風暴眼很整潔,粒子都會被分類收納,既然沒有發現封青藏進去的數據,那應當就在其他地方。”
蒲影說:“比如穿書局的數據庫,或者商城……”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審核者的那團數據卻忽然動了。
隻&—zwnj;個眨眼,那團陰影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襲到他們麵前,徑直撲向了時霽手中的引爆器。
展琛手中的三棱|刺也在同時脫手,化成&—zwnj;道飆射而出的利芒,卻甫&—zwnj;觸及到那團陰影,就被審核者數據凝成的陰影驟然吞噬。
陰影又凝實了&—zwnj;分。
這下連那團冷眼旁觀的數據也忍不住錯愕:“你吞噬了在下級世界的你?!”
“這不是你們教我的嗎?”審核者徑直撲向時霽,他的身體像是團漆黑的霧,又透著隱隱詭異的血紅,“早就已經回不了頭了……都是騙人的,誰也逃不出去!”
血霧裡支出漆黑尖刺,直刺向時霽的喉嚨。
時霽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鏗地&—zwnj;聲隔開徑直襲來的尖刺,上身疾仰,讓開近在咫尺的殺招。
他清楚不能貿然接觸這團陰影,單手把引爆器拋向陰影後方。
陰影驟然擰身追過去,卻隻搶到了時霽的匕首,他猙獰轉身,盯著依然好好留在時霽手中的引爆器,正要再搶,卻已經被數據牢籠強行鎖住。
“你瘋了!”那團數據厲聲嗬斥,“你想讓這裡跟著你陪葬嗎?!”
“有什麼不好?”審核者變成的黑霧已經徹底失去人形,它困在數據牢籠裡,陰沉沉地笑起來,“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不肯和他們做交易,究竟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