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像他狡辯的那樣,是自己做了木頭玩具出去賣來的錢,做這些東西難道不需要時間?有這些浪費掉的時間,能多學多少課業,多做多少道題?
他們訓過、管教過不知多少次,偏偏這個冥頑不靈的孩子怎麼都不長記性,悶不吭聲的態度終於徹底激怒了他們。
……他們把那個不聽話的野孩子關進了洗手間。
養母和養父對視了一眼,看著這群神色各異、目光卻如出一轍發冷的人,心頭終於後知後覺地狠狠沉下來。
這些人……是腦子出了問題,忽然都來搶一個沒人要的野小子,還是衝著他們來的?
是不是有人算好了,故意要整他們?
特彆調查科究竟是乾什麼的?就算真有不合領養規定的行為,又怎麼會值得特彆派人來調查——
“坐。”
養父的語氣儘力緩和下來,咳嗽了一聲,給養母打眼色:“孩子去補課了……還沒回來。”
他主動引著幾人進客廳,又去拿茶水和香煙,卻發現這些人的反應有些古怪。
蒲斯存是蒲家家主,在聯盟的位置超然,從容坐到主位也就算了——以莊域和那個隋家經理人的身份,卻對一個小科長格外客氣,甚至坐也不坐,主動到了牆邊立正。
那個特彆調查科的科長看上去也無非是個不起眼的中年人,說話聲音不高,態度也明明很和緩。
他站在牆角,溫聲慢語地同莊域和聶馳說話,那兩個殺神似的人居然半句也不反駁,隻是規規矩矩一味點頭。
……
科長說完了話,拍了拍兩人的肩,走回沙發前。
養父清了下嗓子,連忙讓開點路:“您坐。”
“是我們……是我們心急了,可能教育方式也有些不對。”
養父儘力做出笑來,給對方讓煙:“你們認識特勤局的人嗎?我有同學在那兒,也是安全局的,我們關係很好……”
科長歉意地點了下頭:“我們的關係不好。”
養父動作一滯,硬擠出的笑意錯愕僵在臉上。
他盯著麵前的特彆調查科科長,確認了對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臉色一寸寸白下來。
“我和他們局長的關係不好。”
科長脫下外套,單手疊好,遞給身後的勤務員:“他的立場和行事風格,我都不讚同,也不準備再繼續配合他的安排。”
科長朝養父點了下頭:“自我介紹一下,我目前不常在安全部工作,在聯盟總部的常任公職是特戰隊的指導員。”
養父瞪圓了眼睛,視線落在對方一側的機械手臂上。
……他聽說過這件事。
他跟特勤局局長是同學,他在聯盟總部裡有公職,雙方的關係也不錯,偶爾能打聽到一些不被公開的消息。
他聽說過,特戰隊那個本該接任隊長的副隊為了救人,丟了一條胳膊。
因為這次受傷,那個副隊長斷了原本光明的大好前程,隻能退到二線做輔導員——
這件事裡麵有不少見不得人的陰私交易,壓製特戰隊在聯盟總部的話語權,能分到蛋糕的不止一兩家。
他們私下裡同學聚會,所有人都在一條利益線上,誰也跑不了。特勤局局長喝得半醉,說起這件事,神色全是誌得意滿:“隻是個警告,再礙我的事,他們那個特戰隊都跑不了……”
養父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汗,喉嚨艱難地動了動,正要說兩句話岔過去,一個特戰隊隊員忽然出手,把躡手躡腳往洗手間養母毫不客氣攔在原地。
邊上的探員奪過養母手裡的毛巾,用儀器掃過:“科長,是乙|醚。”
這是過去專用來做吸入麻醉的化學品,毛巾上的用量,已經足夠輕輕鬆鬆迷暈一個小孩子。
養父目光凝了下,本能撤手摸搶,肩膀卻忽然炸開撕裂般的劇痛。
隻在瞬息間,原本斯文和氣的中年人已經輕鬆反擰住他的手臂,下了他的配槍,隨手拋給寸步不離的勤務員。
聶馳推了兩下衛生間的門,低頭掃了一眼:“你們家洗手間也用指紋鎖?”
養父疼得直冒冷汗,說不出話:“我們——”
他們之所以換了指紋鎖,是因為不論用普通的機械鎖還是密碼鎖,都關不住那個一心往外偷跑的野孩子。
這次他們索性換了牢固的指紋鎖,把那個欠管教的小子在漆黑的洗手間裡關了一整宿,今天早上忙著出門工作,就忘了這件事,一直關到了現在。
這種事可大可小,父母管教自己的孩子原本就是天經地義,就算手段稍微過激些,通常都不會有人來多管閒事。
……可聯盟法規畢竟放在那裡,要是被安全部的特彆調查科抓了個正著,他們夫妻在聯盟總部的公職隻怕都保不住!
養父的臉色煞白,他乾咽了下,警惕地望著麵前的中年人:“你是,你是公報私仇?”
“對付不了他,就拿我下手嗎!”
養父緊盯著眼前的特彆調查科科長,儘力壯起聲勢:“我可以去聯盟總部,舉報你公職私用,公報私仇!你為了討好隋家,居然帶著安全部的人出來,私下裡和隋家攪在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那幾個正低聲說著話的探員都沒忍住看過來。
蒲斯存蒼老的臉龐上透出些訝異,莊域咬著煙,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
聶馳剛乾脆利落拔槍轟開了洗手間的門,聞言揚了揚眉,冰冷的麵龐上也透出一抹笑來。
養父莫名地看著這些人:“把你們笑什麼?!”
“和隋家攪在一起?”
科長起身,從口袋裡取出眼鏡,打開戴好:“您可能誤會了一件事,我不是和隋家攪在一起。”
“我們家的孩子在孤兒院做義工,很喜歡裡麵的一個孩子,我們去辦領養手續,才知道他已經被人帶走了。”
科長說:“我隻好自己來接他。”
養父愕然瞪圓了眼睛,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來回看了看這幾個人。
科長走過去,輕敲了兩下洗手間的門。
他耐心地等了幾秒,聽見裡麵的回應,才又溫聲囑咐裡麵的孩子先閉上眼睛,免得忽然被強光刺激。
聶馳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被關在裡麵的男孩子單薄瘦弱,坐在狹小冰冷的洗手間角落裡。
他的衣服大了不止一號,勉強掛在身上,袖口露出的細瘦手腕儘是捶門掙紮留下的青紫。
科長目光無聲沉了沉,走過去,伸出手。
機械義肢的力道溫柔妥當,把蜷在角落的孩子抱起來,科長拿過外套,把男孩子幾乎凍僵的身體細致裹好。
他把小俞堂抱在懷裡。
“在外力乾預下,我們的世界一度出現了很多偏差。很多人被弄錯了命運,弄錯了身份,被迫走上了原本不該走的路。”
“有很多事需要重新修正,很多錯誤的認知,也應當重新糾正一下。”
科長說:“我沒有和隋家攪在一起。”
科長:“我是隋正帆,這原本該是我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身體出了點小問題,番外的速度有點慢了tvt給大家磕頭!
這章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