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那團光……”
隋盞沒有說下去,她往樓梯上看去,笑了笑:“有他在,那孩子才能算是回來了。”
隋正帆依然沒能聽懂妻子和父親打的啞謎。
他隻是覺得他的孩子實在辛苦,不論如何都想去和展琛好好談談,告訴他自己作為父親對他的驕傲:“我還不能上去抱抱他嗎?”
“現在還不合適。”隋盞拍拍丈夫的肩,“他還沒有準備好。”
那團光是展琛和他們的世界唯一的聯係,如果不是有俞堂在,展琛或許早已經把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團冰冷的數據。
“叫他們好好待一會兒吧。”
隋盞說:“他們也該在一起,不被任何事打擾,好好地待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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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堂第三次嘗試著爬上書架,終於抱下來了展學長小時候的相冊。
書房隔壁就是展琛專用的小廚房,展琛去給他烤蛋撻,把俞堂留在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俞堂實在沒事做,打開係統的轉播,聽了一會兒隋家人聊天,還是把主意打到了那本相冊上。
……展琛留下來的影像實在不算很多。
俞堂趴在床上,一頁一頁翻著照片,在那些合影裡找少年時候的展琛。
係統和俞堂擠在一起,小聲問:“宿主,宿主,展先生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俞堂問:“什麼樣的?”
係統有點猶豫:“就是——就是像隋夫人說的那樣……”
俞堂合上那本相冊,塞進枕頭底下。
“展學長曾經說過一句話,我還記得。”俞堂說,“電子風暴要重新製定規則,沒人能阻止這件事。”
係統愣了下。
展琛的確這樣說過,可它一時還想不通,這句話有什麼不一樣:“展先生——”
“展先生……”
俞堂學著係統的叫法,饒有興致地慢慢咬著這幾個字:“或許的確像他們說的那樣”
沒人能在這樣的輪回裡保持不變,展琛能夠維持清醒和理智,就已經比什麼都不容易。
或許的確像隋隊醫說的,展琛已經放棄了一切被推演出的可能——因為在無數次的輪回裡,他已經親自證明了這些可能的失敗。
可隻要還有一種新的可能,有一點還沒熄滅的希望,展琛就會去試。
哪怕這種可能是讓電子風暴重新製定規則。
既然他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他那個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會改、有超過百分之十失敗的可能就不會去做的死腦筋的展學長,也會毫無保留地把信任交給他。
“彆出聲。”俞堂神秘比劃了下,“給你看看真正的展學長。”
係統立刻關掉了全部的喇叭。
……
俞堂跳下床,悄悄遛出了臥室。
他現在還是小孩子的身形,格外好藏,輕手輕腳摸到展琛專屬的小廚房,踮著腳向裡麵望了望,就推開門摸了進去。
展琛高挽著袖口,正看著烤箱裡的進度。
少年的肩背還沒來得及拔節到寬展,卻已經挺拔清標,烤箱的暖光透過玻璃,映在他專心致誌垂下來的睫間。
他像是全然沒聽見門口的動靜,調整了下溫度和時間,又低頭看了看腕表。
俞堂放輕動作摸到他身後,和係統一起默數了一二三,忽然跳起來。
下一秒,展琛也已經分秒不差地轉回身。
笑意從展琛的眼睛裡溢出來,他伸出手,穩穩當當接住蹦過來的男孩子,把俞堂擁進懷裡。
他的左手裡變出塊奶糖,單手捏開糖紙,在俞堂唇邊碰了碰:“等急了?”
俞堂在展琛領口拱出了個舒服的姿勢,含住奶糖,愜意地眯了下眼睛。
他一點也不急,他們還有長到用不完的時間——他隻是想來看著展學長,給展學長搗一點亂。
俞堂想起剛翻過的照片,那個藏在樹上,在陽光裡枕著手臂睡午覺的男孩子。
展學長那時候夢見了什麼?
……
俞堂察覺到不對,回過神,頂著變成了花貓的臉抬頭。
展琛抱著他,一本正經地沾了麵粉點在俞堂臉上描畫,終於引來了回過神的電子風暴不甘示弱的回擊。
連係統和遊戲世界都沒玩過這麼幼稚的遊戲。
俞堂還沒來得及長大,胳膊短了一截,被展琛遠遠托開,沾著麵粉的手徒勞地哇呀呀畫著圈。
展琛伸直手臂,把男孩子控製在殃不及自己的距離,抿起嘴角:“小光團老師……”
俞堂“欸”了一聲,收手去捂眼睛。
展琛嚇了一跳,他擔心俞堂把麵粉弄進了眼睛裡,把俞堂抱回來:“彆動,我看看。”
他低下頭,湊近男孩子黑亮的眼睛,忽然察覺到不對。
展琛迅速撤身,卻已經來不及,被沾滿了麵粉的手結結實實按在臉上。
兩個人興致勃勃玩著這種幼稚的遊戲,笑得停都停不住,又被騰起的白煙嗆得一起咳了半天。
展琛咳得席地坐下來,把俞堂放在自己腿上。他眼裡漾出來清亮的笑意,看著麵前長了白胡子的小花貓。
“我夢見了你。”展琛輕聲說。
俞堂揉著發酸的臉:“什麼?”
展琛笑著搖了搖頭,他收攏手臂,親了下俞堂的額頭。
那是場很安靜和漫長的夢。
在夢裡,他見到了一顆每隔0.75秒就朝他眨一下眼睛的,整個宇宙裡最好看的星星。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