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茹芬是最厭惡吃內臟的,不管是什麼動物的內臟,她是一口不沾,可是現在被破吃下這麼多的豬肝炒飯,張茹芬隻覺得胃裡麵一陣翻江倒海,她有些想吐,隻是現在她的這具身體根本由不得她自己控製,哪怕她惡心的厲害,也隻能強行忍耐著。
對麵的‘張茹芬’看到她乖乖地把這些東西都吃下去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溫聲開口說道:“我就說你吃這個有用,你看你吃了這麼久,麵色比之前紅潤了許多,也沒有時不時頭暈的跡象了,再吃幾個月,你就能徹底好了。”
往常的時候,張茹芬覺得自己說這番話是出自對兒子的關心,她那麼討厭內臟的一個人,為了兒子親自去菜市場挑選豬肝,然後仔仔細細地清洗乾淨,給他做了豬肝炒房,這一份拳拳愛子之心,戚妄就該感恩戴德的。
可是現在換了一個身份和角度,張茹芬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對麵那張熟悉的麵孔看起來似乎格外的麵目可憎,她心裡麵泛著惡心,胃裡麵一陣陣的翻湧,她覺得自己想要吐出來,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她的控製。
張茹芬覺得,自己像是被限製在了自己兒子的身體之中,她可以看得見聽得見感受的到,可是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掌控這具身體。
“媽,謝謝你了,不過我覺得我吃了這麼久,身體也好了許多,不如換換口味,我不大想吃豬肝炒飯了。”
張茹芬聽見自己這具身體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她此時就在這具身體之中,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兒子的情緒。
他不喜歡吃豬肝炒飯,之前吃下去也是為了讓母親開心,但是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吃豬肝炒飯,吃得他惡心反胃,一點兒都不想再吃了。
戚妄試探著說出這番話來,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甚至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討好。
麵對著自己的母親,他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母親生氣,每一句話都要斟酌著,從語氣到用詞,全都得想好了說。
張茹芬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兒子的小心翼翼,這讓她心裡麵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原來在戚妄的眼中,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這麼可怕嗎?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後,對麵坐著的‘張茹芬’的臉瞬間沉了下去,她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著戚妄,餐廳裡麵的氣氛因為她的表情變化而變得凝重了起來。
換到自己兒子身上的張茹芬看到自己的表情,也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不過是件小事兒罷了,何至於生氣呢?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件小事兒,卻讓‘張茹芬’陷入了暴怒的情緒之中,她冷冷地看了戚妄一會兒,然後劈手奪過了戚妄麵前的盤子,然後將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瓷盤碎裂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與此同時,‘張茹芬’嘶聲力竭地朝著戚妄嚎叫了起來。
“戚妄,你個死沒良心的,我就知道我現在沒用了,你就開始嫌棄我了,我這個當媽的對你還能有什麼壞心思嗎?我辛辛苦苦地給你做飯,就是想要好好地給你補補身體,你又是怎麼對我的?天底下有你這麼做兒子的嗎?”
戚妄像是被‘張茹芬’突然暴起給嚇到了,急忙想要辯解,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張茹芬根本就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她摔了盤子之後,便直接衝到了一旁,然後用自己的腦袋開始哐哐哐地撞牆,一邊撞一邊嘶吼了起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給不了我兒子好生活,現在連我的親兒子都嫌棄我是個窩囊廢了,我給他做了那麼多,他一丁點兒都不曉得好,我還活著乾嗎?讓我死了算了!”
‘張茹芬’撞擊牆壁的力度大得驚人,腦袋撞擊在牆上,發出了哐哐哐的巨響來,而戚妄似乎被她這個模樣給嚇到了,連聲地給她道歉,說都是自己的錯他不是這個意思。
“媽,媽,我錯了,我吃還不行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張茹芬’並不回答,反而朝著牆壁上撞擊的力度更大了,頭骨磕在堅硬的水泥牆壁上,發出了砰砰砰的巨響來,任憑誰站在這裡,都是會毫不懷疑地認為她是要將自己給生生地撞死了過去。
不管戚妄怎麼求饒,她始終不說話,就這麼一個勁兒地用頭撞牆,最後逼得戚妄沒有辦法,跪在地上開始給‘張茹芬’砰砰砰地瘋狂磕頭。
“媽,我錯,都是我的錯,你彆這樣,我給你認錯,認錯還不行嗎?”
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磚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把自己磕得頭破血流,鮮血流的滿臉都是,‘張茹芬’方才停下了撞牆的動作,她沒有看地上跪著的戚妄,而像是個幽魂兒似的,一路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在房門關閉起來的那一刻,被困在戚妄體內的張茹芬終於獲得了身體的控製權。
剛剛為了向‘張茹芬’求饒,戚妄磕頭的力度大得驚人,此時的張茹芬隻覺得整個人都頭昏腦漲的,封在大腦裡麵的腦漿似乎都開始晃蕩了起來。
她呆呆地抬起頭來,抹了一把額頭,看著兒自己滿手的鮮血時,張茹芬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張茹芬從來都沒有從另外一個角度審視過自己的行為,她所有的瘋狂舉動都是為了逼迫戚妄聽話,無論是自殘,還是自殺,她都是為了讓戚妄向自己低頭。
張茹芬覺得戚妄的性命是她給的,是她一手把他給養大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該屬於他的,所以隻要他膽敢反抗,張茹芬都會想儘一切辦法地折騰他。
張茹芬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她覺得自己做這一切並沒有任何的錯誤,每次看到戚妄向她磕頭認錯,一直把頭磕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她才會消停,然後就會像是剛剛的那個她做的一樣,就跟沒看見滿頭滿臉是血的兒子一樣,回到房間裡麵去,然後讓兒子一個人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