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母親來找自己,在山上摔了幾個跟頭,跌得渾身是灰的戚妄笑了起來,他獻寶似的將小心翼翼藏在懷中的幾個鳥蛋掏了出來,送到張九芹的麵前。
“娘,我找到了鳥蛋給你吃,吃了鳥蛋你就能好了,我不想你躺著,我希望你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原本因為戚妄到處亂跑而生氣的張九芹看到他乖巧的樣子,眼睛頓時紅了起來,她接過了戚妄遞過來的鳥蛋,朝著他笑了起來:“我們家阿妄是最乖的。”
戚妄歪著頭笑了:“我是娘的乖寶寶。”
站在一旁的羅山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惡心至極。
就是這麼個男人要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李婉桃那麼好的姑娘,怎麼能配這麼一個傻子?
心底的惡意不斷滋生出來,可是當著眾人的麵兒,他卻不敢表露出來分毫。
找到了戚妄,張九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的病本來就沒好全,先前找人就是吊著一口氣,現在氣散了,她腿一軟,險些摔在了地上。
戚妄見狀,急忙蹲了下來,讓張九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娘,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下山,我可有勁兒了。”
張九芹有些猶豫,站在一旁的村長李懷明看了一眼戚妄那瘦伶伶的樣子,扭頭看向另一邊兒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羅山,開口說道:“羅山,你在那邊兒愣著乾嘛?還不去背你舅媽?難道還真讓戚妄去背啊?他那副小骨頭架子,哪裡能背得動?”
羅山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急忙走了過去,彎腰將張九芹給背了起來。
張九芹趴在羅山的背上,卻不停地在囑咐著戚妄,讓他小心一點兒,注意腳下,彆摔著了。
“阿妄,你小心著點兒,看清了路在走。”
“你李伯伯手裡有手電筒,你站在他身邊,扶著他點兒,彆把自己摔了。”
“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娘不缺你這點兒東西補身體,你下次可不能這麼亂跑了,娘會擔心你的……”
張九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全都是對戚妄的關心之意,她整顆心都掛在戚妄的身上,沒有一句提及他這個侄子的。
羅山腳下穩穩地走著,時不時地還會關心張九芹幾句,把關心舅媽的好侄子模樣做了個十足十,然而他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上心中的怨氣卻不斷地在積累著,幾乎就要到了臨界值。
往常張九芹說得好聽,把自己跟戚妄當成一樣的看待,說他也是她的孩子,她對自己跟對戚妄沒什麼區彆。
過去的羅山傻不拉幾的,真相信了張九芹的話,對她這個舅媽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是現在看到張九芹的樣子,羅山就覺得過去的自己真真像是個傻子。
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始終是不一樣的,她對戚妄永遠都要比對他要好得多,彆說一模一樣了,能有十分之一就頂天了。
羅山背著張九芹一路從山上下來,到了家之後,她隻是不鹹不淡地關心了他兩句,就打發了他回房間去休息,而她則拖著疲憊的身體去灶房裡張羅著給戚妄燒水做飯。
羅山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聞著從窗戶縫裡飄進來的飯菜香味兒,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滿了譏諷的笑容來。
他也沒有有吃飯,他還跟著她找戚妄找了半夜,剛剛還把她從山上給背下來了,結果她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彆說給他張羅吃的了,就連多關心他一句的話都沒有。
“羅山,你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她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張九芹那滿心關切的話時不時地便飄了過來,羅山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強迫自己睡過去。
那樣廉價的關心他根本就不需要。
羅山是真的累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了過去,就在他睡著後不久,張九芹端著一碗煮好的雞蛋麵走到了他的門前。
“小山,小山?”
張九芹一連喊了幾聲,屋子裡麵都沒有回應,她側耳聽了聽,隱約聽到房間裡的鼾聲,張九芹便知道這孩子是累極了,現在怕是已經睡了過去。
她想了想,終究是沒有叫起羅山來,而是把麵條重新放回鍋裡麵,自己看著戚妄吃完,又把碗筷洗刷乾淨了,這才領著戚妄回房間去睡覺。
戚妄這麼折騰了一天,顯然也是累得狠了,躺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了過去,張九芹看著他的睡顏,神情變得恍惚了起來。
一個多月前自己的兒子還是縣高中的學生,老師說他的成績很好,考上個好大學不成問題,結果一場意外就讓他變成了個傻子,生活再沒有了盼頭。
張九芹心裡麵難受的厲害,可是家裡麵現在就指著她頂門立戶了,她絲毫不敢把自己的脆弱流露出來,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咬著被子偷偷地哭泣,宣泄著自己的痛苦與絕望。
張九芹跟自家男人的感情很好,她生戚妄的時候壞了身體,沒法再生孩子了,那會兒自己的婆婆還活著,為了這事兒沒少找她的麻煩,還是自家男人在前麵頂著,又強行分了家,她的日子才好過了起來。
後來公公婆婆去世了,嫁到縣城的小姑子也因為病去世了,她留了個孩子,就是比戚妄小了一歲的羅山。
小姑子的那個男人在她死之前就已經跟個寡婦勾搭上了,小姑子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那寡婦迎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