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個小家夥愣神的時候,戚妄又吃掉了兩個白麵饅頭,他似乎終於吃飽了,沒有再拿饅頭,不過筷子還是沒停,不停地夾著桌子上的菜吃著。
戚大柱見狀,忍不住說道:“二柱,你夠了啊,中午吃了那麼些肉就不說了,晚上專撿著白麵饅頭吃,你把饅頭都吃了,咱們吃什麼?”
他娘也就隻在戚妄和戚青峰回來的時候舍得蒸白麵饅頭吃,平常他們吃的都是粗麵饅頭,拉嗓子不說,味道還不如白麵饅頭純正。
這可是一月一次難得吃好東西的時候,戚妄這麼一頓胡吃海喝,一下造了不少饅頭下去,他們可不就要少吃了嗎?
戚妄沒理戚大柱,依舊悶頭吃著。
往常回來原主自然也是舍不得吃的,他自認為自己在縣城酒樓工作,吃的比家裡人好,回來有什麼好東西就該給家裡人吃,家人讓他吃,他就說在酒樓吃的挺好,不需要補。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酒樓裡的夥食確實不錯,但那也是相對而言的,有好的剩菜基本都是跟掌櫃的沾親帶故的親戚打包走了,剩下的那些會被後廚的大廚們分掉,若是運氣好一些的,他們這些幫廚的也能吃上一些,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這些吃的都是落不到他們嘴巴裡的。
吃的好也是相對而言,而且他們在裡麵幫工,也得小心翼翼,顧忌的東西很多,做不到位了,還會扣工錢,在村裡人看起來,在酒樓當幫工自然是挺風光的,可實際上卻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原主向來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在家裡人看來,他在酒樓裡吃香的喝辣的,回家了之後有好的自然是要讓給家裡人吃。
不過戚妄哪裡會為了得到誇讚而委屈自己?等到吃飽了之後,戚妄方才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大哥,這裡是我家,我每個月二錢銀子都交給娘拿著了,回家吃點兒肉和饅頭怎麼了?這都是我應當應分吃的,我又沒吃你的,你居然還跟我計較這些?”
戚大柱被戚妄懟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就算不是吃我的又怎麼樣?你天天在城裡好吃好喝的,跟我們可不一樣,我們一個月也就這個時候能打打牙祭,你還跟我們搶,二柱,你過去不是這樣的。”
過去戚妄每次回來哪裡像是現在這次這麼討人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戚妄笑了笑,不過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大哥你這可就錯了,酒樓裡的活兒哪裡是那麼好乾的?我也就隻是餓不死罷了,好吃好喝的那是來的客人,我一個幫工的可沒這些福氣,行了,我每個月交了工錢還能敞開了吃,我覺得這錢我還是不教了,以後我也不回來了,大哥你也不用在計較我多吃兩個饅頭兩口肉的事兒了。”
戚大柱:“……”
他是那個意思麼?怎麼這次回來二弟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都不會好好說話了?這樣子還真是能把人給活活氣死了。
好不容易才能撈到上桌吃飯的張淑娘安安靜靜地吃著手裡的饅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之前張淑娘還打著要把戚妄介紹給自己娘家妹妹的主意,不過現在她卻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二柱現在可變得不怎麼好相處,她若是說給自己的妹妹,那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王招娣還在計較中午的事情,此時忍著沒開口說話,不過她還是朝著戚寶田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口。
戚寶田咳嗽了一下,說道:“二柱啊,你也彆跟個刺蝟似的,誰說你都要刺上兩句,你真犯不上這麼做,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啥說啥,你這麼大氣做什麼?”
戚妄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爹,你誤會了,我沒生氣,也沒有彆的想法,就是覺得咱們這樣下去沒有什麼意思,我一個月也就回來一次,大哥還嫌棄我吃得多了,我可沒見他嫌棄三柱吃得多,想來大哥也是瞧不上我這麼個做幫工的,我懂,既然這樣的話,我也就不在家礙眼了,明兒一早我就走。”
說完這番話後,戚妄直接起身回了房間,利落地關門落鎖,將其他人全都隔絕在外麵了。
戚大柱氣不過,忍不住說道:“爹,娘,你們看看二柱,他現在的脾氣怎麼這麼大?咱們說他一句都不成了,他這是想乾啥?他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了?”
戚大柱覺得不能這樣子下去,過去戚妄還是挺好挺聽話的一個人,對他這個當大哥的也是十分敬重,現在竟然這麼對他說話,若不好好教一下,他怕是要騎到自己頭上來了。
戚青峰此時也用完了飯,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這才說道:“爹,娘,大哥說的對,這些話本來不是我這個做弟弟的該說的,但是二哥這一次做的事情太過火了,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一直這麼放任自流下去,對二哥,對我們一家人都不好,旁人怕是會說爹娘你們不會教導孩子。”
光是戚大柱的話恐怕還不能讓老兩口升起要訓斥戚妄的心來,但是說話的人戚青峰這個秀才老爺,那可就不一樣了。
戚寶田放下筷子,冷著臉說道:“你們說的對,我看二柱這是起了其他的心思,咱們是一家人,勁兒要往一出使勁,他這心是歪了,我去好好說說他。”
戚寶田說著,便起身去了戚妄的房間,隻是他敲了半天門,戚妄卻一直沒過來把門打開。
“爹,我累了,今天什麼都不想說,你讓我好好休息休息,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他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沒有再說什麼了,任憑著戚寶田怎麼敲門,他始終都沒有應聲。
戚寶田:“……”
這個混賬。
不過到底是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戚寶田也沒好罵人,隻能悻悻地回了堂屋,大家見他的麵色都不大好看,便十分乖覺地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為戚妄鬨得這一出,一家子的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王招娣,晚上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到收拾好躺在床上,她想要跟戚寶田好好聊聊,但是戚寶田因為她先前給王大寶拿銀子的事情,什麼話都不想跟對方說。
王招娣心中憋悶的厲害,想到今兒戚妄的樣子,王招娣隱約有一種這孩子已經脫離了她掌控的感覺。
明明過去戚妄是最聽她話的,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都不會反駁,怎麼今天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難道他發現了些什麼?
想到今天戚妄那種種不妥當的地方,王招娣心中的不安慢慢擴大。
不過很快這種念頭又被她給壓了下去。
不會的,那件事情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就連她死去的親娘都不知道她做的事情,當時戚妄還在繈褓之中,又哪裡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