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妄離開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到了該去勞夫子所在院子上課的時候,戚妄的臥室裡麵卻仍舊靜悄悄的,聽不到一丁點兒的動靜。
守在外麵的何其覺得有些奇怪,要知道每天戚妄起來的時候都很早,往常他天不亮便起身了,但是今天一直到現在卻都沒有動靜,何其怕戚妄不舒服,便忍不住走了過去,他抬手推了推門,然而往常反鎖的房門此時被他輕輕一推卻推開了,伴隨著房門發出吱呀一聲,何其的心臟也跟著蹦蹦跳了起來。
戚妄的房間布置的很簡潔,他不喜歡花裡胡哨的東西,那些昂貴的可以提升意境,看過之後能身心舒服的各種家居擺飾是一樣都沒有,整間屋子乍一看去,跟何其的屋子都差不多,隻不過這屋子要比何其的屋子更大一些罷了。
然而屋子裡麵卻沒有彆的人在,原本該在屋子裡的戚妄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何其看到這一幕後,頓時便愣住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突然間便去衣櫥旁,伸手打開了衣櫥。
乍一看去,衣櫥裡麵的衣服似乎沒有少什麼,仍舊塞得滿滿當的,但是何其伺候戚妄最為用心,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衣櫥裡麵其實少了不少的衣服,而那些是戚妄慣常會穿的,樣式樸素,麵料舒服,除了價格不高外,沒有什麼毛病。
戚妄這是收拾東西走了?
這種荒謬的念頭一旦升起來,就很難壓下去,何其有點兒不敢相信,但是心中的懷疑卻越來越多,他不信邪地在房間裡麵搜尋了一番,結果卻發現自己那個荒謬的念頭竟然是真的。
戚妄真的不見了,看樣子是離家出走了。
呆愣了一會兒之後,何其終於回過神來,他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大聲喊了起來。
“二少爺不見了!!!”
戚妄在丞相府的地位還是有點兒特殊的,這一嗓子喊出來,院子裡的下人們全都慌了神。
這二少爺平日裡看著挺好伺候的一個人,啥問題都沒有,然而他這不出事兒則以,一出事兒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誰家的少爺會離家出走的?他可真是刷新了下人們的認知。
小院兒裡亂糟糟的,下人們亂成一團,不過還是有幾個能撐得住場麵的,訓斥了慌亂的丫鬟仆人們一番,勉強讓他們鎮定了下來,之後又派人去了主院,說了戚妄離開的事情。
主人離開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卻沒有發現,這事兒要真深究起來,他們這些人都得吃掛落,不過丞相和夫人心善,隻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都不會有太大的懲罰,想來他們就算有懲罰,應該也不會太重。
戚遠航和林琴霜兩人得到了消息之後,以最快地速度趕了過來,見滿院子的下人們都是一副慌亂的模樣,戚遠航嗬斥道:“多大點兒事情,慌什麼慌?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誰出來說清楚?”
然而大家麵麵相覷,卻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的,戚遠航細細一問,才發現戚妄晚上睡覺的時候竟然連一個守夜的人都沒有。
要知道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少爺小姐晚上睡覺定然有人在外間陪著,戚妄就算是鄉下來的不知道規矩,這些下人們難道也不知道嗎?
戚遠航大發雷霆,當即就要教訓這些膽敢欺負主子的奴才。
最後還是何其壯著膽子說道:“老爺,夫人,是二少爺不許奴才們陪床,不是奴才們故意慢待二少爺的。”
說完之後,何其便深深地跪伏了下去,額頭緊緊貼著地麵,瘦弱的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何其的膽子其實非常小,也就是因為跟在戚妄的身邊,被他那溫潤的氣質所感染,所以恐懼心才淡上許多的,可是現在麵對老爺夫人的時候,他心中的恐懼感卻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害怕老爺夫人懲罰院子裡的人,他也不會故意冒出頭來的。
戚遠航盯著何其看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了這個看起來眼熟的家夥到底是誰,他是這段時間一直跟在戚妄身邊的那個小書童,戚妄似乎跟他的關係很不錯。
思及此,戚遠航臉上的神情變得緩和了下來,他強壓著怒火,示意何其尋來,詢問他戚妄到底去了何處。
何其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說道:“奴才不知道,不過昨天晚上二少爺回來的時候,情緒似乎不太好,他在書房裡待了一會兒後才回房間休息。
相對於這個院子裡的其他下人來說,何其覺得自己算是戚妄比較信任的,所以哪怕他一直不怎麼願意讓何其貼身伺候,何其還是儘自己的本分,儘心儘力地照顧著戚妄。
昨天戚妄在書房裡待了多久,何其就在外麵守了多久,不過他記得二少爺進書房的時候情緒不怎麼太好,但是從書房裡麵出來的時候,似乎又恢複成了往日那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在書房待了很久?”
戚遠航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後,轉身進了書房。
相比較自己在外院的那個書房,戚妄的書房要小上許多,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麵的藏書不少,其中一大部分是林琴霜準備的,剩餘的則是戚妄差人去買回來的。
在這之前戚遠航來這間書房的次數很少,他公務繁忙,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他多少被帶累了,原本已經如臂指使的公務,現在竟然出現了凝滯感,就算他貴為當朝丞相,可是他屁股下麵的這個位置並不是穩穩當當的。
盯著他的人很多,之前戚遠航謹慎,並未讓人抓住把柄,應付朝堂上的這些事情可以說是遊刃有餘。
但是戚妄和戚訊兩人的身份曝光了之後,雖然他也是受害者,不過治家不嚴的這頂帽子他雖然沒有被扣上,但終究是被掃到了點兒邊兒,傷筋動骨倒是不至於,但就是比過去麻煩了一些。
朝堂上的事情多了,戚遠航自然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家中的孩子上,戚諾那邊兒並不需要他太操心,戚妄這邊兒的話,勞夫子會給他報告進城,他並不需要分出太多的精力到這個孩子身上。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這間書房。
書房裡的藏書不少,戚遠航發現自己送來的那些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之類的書籍被翻看的次數並不算多,但是涉及到其他各種奇淫技巧的書籍卻被人反複翻閱,那些書籍甚至都已經被翻起了毛邊兒來,他隨手拿起一本《天工開物》,發現裡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批注。
戚妄的思維似乎並沒有被局限住,他總是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想法,不管是農經,水力,或者其他一些戚遠航都沒有聽過的東西上,他都有不少的想法。
過去戚遠航從勞夫子哪裡聽過很多次自己這個兒子天資聰穎,是個可塑之才的話,但是那個時候他隻是覺得這個孩子是個會讀書的料,但性子卻有點兒認死理,若是入了官場,怕還是要好好調.教調.教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