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不隻有自己的政敵給他使絆子,關鍵的是屬於戚遠航陣營之中的一些人也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私下裡小動作不斷。
當初追隨著戚遠航的一部分人是看著國公府的麵子上才會幫他的忙,現在林琴霜要與戚遠航和離,國公府與丞相府之間勢必要使變得水火不容,那麼他們這些人自然要向國公府表態。
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因為聯姻而變得密不可分,可同樣也是十分脆弱的,這些關係錯綜複雜,感情與利益摻雜其中,若是兩家結合,因為會誕下擁有雙方血脈的孩子,這份關係自然會變得越發牢不可破。
血緣關係究竟重不重要,其實從這些人的行事做派便可以看得出來。
戚諾身為三品侍郎,自然也擁有上朝的資格,當看到原本在眾多官員之間遊刃有餘的父親被這些人咄咄逼迫,戚諾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試圖為自己的父親辯解,但是他人微言輕,又有誰能聽得進去他所言?
兒且更加讓戚諾感覺到恐懼的是聖上對他們的態度。
戚遠航能坐穩丞相的位置,與皇上的信任脫不了關係,戚遠航是在當今皇上還皇子的時候便跟著對方,後來皇上登基,戚遠航一心一意輔佐著皇上,為他辦了不少的實事,皇上信任戚遠航,所以他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這個位置。
之前每次在朝堂上,若是戚遠航與其他的官員吵起來的話,皇上多多少少會護著戚遠航一些,但是今天他卻像是沒發現戚遠航的窘迫似的,甚至還同意了幾個與戚遠航不對付的官員遞上來的折子。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隻是戚遠航受到了影響,就連戚諾也嚇得心中慌亂不已。
結束早朝了之後,官員們依次從大殿之中退了出來,戚諾其實有許多的話想對戚遠航說,但現在還在宮中,他就算如何焦躁,也不能露出分毫來。
肅王那個笑麵虎笑嗬嗬地從戚遠航的身邊走了過去,他抬起手來拍了拍戚遠航的肩膀,笑著說道:“戚丞相,我之前倒是沒發現你竟然是這樣重情重義之人,為了一個跟你沒什麼血緣關係的人,竟然連自己的結發妻子都不要了。”
戚遠航聞言,臉色倏地變了,他強壓著怒氣說道:“王爺玩笑了,老臣隻是與夫人鬨了些矛盾,之前流傳的那些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他自然知道京城裡麵的那些傳言,可是戚遠航又如何能承認,雖然現在林琴霜仍舊沒有鬆口回來,可是也不像之前那樣一定要跟自己和離,他相信隻要再花費一段時間,然後將兩人和離之後的利弊告訴林琴霜,想必到那個時候為了自己與戚諾兩人的前途,林琴霜便會從國公府回來了。
肅王哈哈大笑了起來:“戚夫人可是典型的賢妻良母,整個大周朝的百姓誰不知道丞相夫人賢良淑德之名?她這次竟然鬨得這麼大,想來是因為丞相大人將戚夫人得罪狠了,要不然的話她又怎麼會待在國公府不肯回來?”
肅王向來與戚遠航不對付,現在不過是為了報之前的那些仇罷了,偏偏他所說的又是事實,戚遠航哪裡好與肅王翻臉。
眼見著戚遠航這個偽君子明明氣得要死,卻還要假裝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肅王便覺得心情大好。
若不是因為皇上信任他,戚遠航還真以為他是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坐穩丞相的位置嗎?
之後肅王便沒有跟戚遠航說些什麼了,隻是他臉上的那種充滿譏諷的笑容卻讓人覺得百般不適,偏偏他又不接茬,仿佛懶得跟戚遠航計較一般,也就是他這態度讓原本心情就不好的戚遠航情緒變得更加惡劣了起來。
戚遠航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險些繃不住自己的情緒,戚諾眼觀鼻鼻觀心,大氣兒都不敢坑。
自己原本以為無所不能,在朝堂上如魚得水的父親竟然還有這樣無奈的一麵嗎?
今日結束了一天工作後,戚遠航並沒有去國公府,而是帶著戚諾一起回了丞相府。
“子固,你也看到了,若是你娘不回來,為父的處境會變得越發惡劣,解鈴還須係鈴人,想來子澹應該也不願意讓爹娘和離,你去將子澹找回來。”
這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因為戚妄而起,眼下戚遠航的處境變得越發艱難起來了,當務之急是先度過這個難關,至於其他的事情,等到之後再提也不遲。
聽到戚遠航要讓自己去找戚妄,戚諾百般不情願,他梗著脖子,硬邦邦地開口說道:“父親去找他做什麼?如今的這一切種種想來就是戚妄所希望看到的,他之前選擇離家出走為的不就是如今這一刻麼?若是我們低頭了,豈不是如了他的願望,他這一次占了便宜,怕是就會把這個當做一種手段,我們難道一輩子都要受他束縛嗎?”
看著義憤填膺地與自己爭辯的戚諾,戚遠航隻覺得不可思議,眼見著他還在喋喋不休地將一切的罪責朝著戚妄的身上去推,戚遠航忍無可忍,抬手狠狠給了戚諾一巴掌。
“你這蠢貨,若不是你自作聰明,擅作主張地請定遠侯夫人去幫忙,一切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總是說戚妄是個禍害,是他回來之後就將家裡麵攪得家宅不寧,我看你才是個禍害!”
人就是這樣,在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之前總是心存僥幸,覺得他們所傷害的人一定會原諒他們,之前他們死不悔改,直到作出了禍事之後才曉得反悔。
戚諾直接被這一巴掌給打蒙了,他想要辯解,但是看著自家父親那滿眼憤怒的模樣,戚諾慫了,不敢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他答應了去找戚妄回來幫忙勸說林琴霜。
眼下他們雖然說是陷入了困境之中,可實際上解決困境卻不難,他們如今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林琴霜要和離的事情鬨了出去,大家都以為國公府要與丞相府掰了,才會蠢蠢欲動的。
倘若說服林琴霜回頭,那他們再行運作一番,也就可以解決這個難題了。
這戚家父子兩人的日子不好過,戚訊的日子同樣也不好過。
原本秦尚書那邊兒的態度已經鬆軟了下來,翰林院那些為難他針對他的官員們態度也開始和軟起來,他錯漏頻出的工作總算是慢慢走上了正軌。
現在的戚訊已經不想著自己可以升官,他現在唯一期盼的就是趕緊熬過這半年,等到明年便可以帶著家眷赴任了。
到了外地之後,天高皇帝遠的,他的身份也不會被那麼多人所詬病,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好日子過了沒幾天,形勢急轉而下。
先是原本慢慢變得輕鬆起來的工作又開始頻繁出現問題,陳翰林甚至直接調了他去抄寫書庫的那些書卷。
要知道就算是翰林院的官員也分為幾種,一種就是普通翰林,等熬夠三年之後,便會外放做官,而另一種就是庶吉士,同樣都是翰林院的官員,庶吉士可以入宮伴駕,若是能入了皇帝的眼,等一年期到之後,便可以直接擢升進六部。
當初的戚諾便是可以在禦前行走的庶吉士,因為編寫的文章不錯,深得皇上欣賞,之後便直接入了戶部為官。
之前的戚訊隻是一個普通的翰林,他對自己的職業規劃其實很清晰,在翰林院熬一段時間資曆之後,便外放做官,等作出政績之後,在重新回到京城。
他原本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可是誰能想到就在他在翰林院工作的最後一年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在他的真實身份暴露了之後,戚訊遭受了無數的排擠,每天來翰林院點卯上班,就仿佛是施加酷刑似的。
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些,他以為終於可以熬到明年年初離開,可是這個時候他們竟然會讓自己去抄書?
這種活計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隨便去街上抓一個寫字的來就能做,而這些活計原本是新入翰林院的新人來做的,誰能想到現在竟然會輪到自己親自來做?
可是戚訊根本不敢反抗,隻能壓下心中的怒火。
忍字頭上一把刀,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