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很隱蔽,如果不是從小山坡上跳下來,是不會發現這裡的存在,而南窪村裡麵的那些人大概率是不會找到這裡來的,戚妄將自己找到的一些能吃的野果子分了一些給戚寶馨,二人吃過之後,稍稍恢複了一些體力。
這期間,他們又聽到有人在山坡上搜尋他們的聲音,但是二人都沒有出聲,那些人來來去去,很快就沒了聲息。
一開始的時候,戚寶馨的心情還非常緊張,可或許是因為戚妄的鎮定感染了她,戚寶馨一直劇烈跳動的心慢慢平緩了下來。
他們這一次肯定可以逃出去的。
天慢慢黑了下來,搜尋他們的人已經回村去了,聽那些人的意思,他們已經認定了兩人被野獸叼走了,並不準備繼續尋找下去,而更加幸運的是,外麵並沒有再繼續下雨了,兩人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朝著樹林深處走了過去。
被抓到南窪村的這九年時間裡,戚寶馨一直都被限製著自由,她根本不知道出村的路該怎麼走,帶著戚妄逃跑,也隻是抱著一腔孤勇,想要逃離那個囚禁了她多年的可怕地方。
山林裡麵的夜晚很嚇人,不知名的野獸叫聲從遠處出來,樹枝的影子在黑暗之中扭曲成了怪異的模樣,二人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色裡麵變得格外清晰,恐懼如影隨形。
戚寶馨緊緊抓著戚妄的手,明明瘦得已經不成人形,可是她手上卻不知道哪裡來得力氣,戚妄感覺自己的手骨似乎都要被戚寶馨給掐斷了。
“媽媽,你彆害怕,有我在,不會有人能傷害你的。”
孩童稚嫩的聲音從身邊傳了過來,從他手心裡麵傳來那源源不斷的熱度驅散了戚寶馨心中的恐懼與害怕,她握著戚妄的手稍稍鬆開了一些,但還是緊緊抓著他沒有放開。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深山老林之中,明明腹中饑餓無比,可是想到那即將會到來的光明未來,便又充滿了力量。
這片山林很大,哪怕是戚妄已經計算出了最佳路線,最大限度地減少兩人的腳程,可即便如此,對於他們這樣瘦弱女人加營養不良孩子的組合,這樣一段身體健康的成年人三天可以走出來的山路,他們整整走了七天才從大山裡出來。
踏出山林的那一刻,戚寶馨看到了遠處的那座小村莊,與南窪村那個破舊不堪的,仿佛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村莊不同,那座小村子看起來充滿了現代社會的氣息。
九年了,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從山裡麵逃出來的畫麵,可當夢想真的變為了現實,戚寶馨卻又覺得恐慌不安,她甚至不敢邁步上前,與村子裡的人接觸。
九年被囚禁的生活,讓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外界的人交流,尤其此時的她身上穿著的衣服破舊不堪,露在外麵的肌膚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因為已經很久沒有洗澡洗頭的緣故,她的頭發已經結成一條一條的,身上散發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即便沒有鏡子,她也知道此時的自己模樣有多麼的狼狽。
戚妄的模樣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南窪村是個窮困的小山村,就算是裡麵那些身強體壯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戚妄身上的這衣服還是楊大樹自己穿爛了不穿的衣服改小的,原本還算是挺乾淨的,但是在山林裡生活了七天時間,這衣服也已經臟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這樣的戚寶馨和戚妄兩個人活脫脫就是剛剛逃出來的難民。
戚妄知道戚寶馨對外界的恐懼,九年被拐被囚禁的生活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已經喪失了與外界交流的能力,雖然現在戚寶馨看起來很正常,但是戚妄卻很清楚,其實她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支撐她活到現在的信念是帶著自己與愛人的結晶從大山裡逃出來,可真正逃出來了之後,信念消失,她隨時都被過去的那些磨難壓垮。
雖然他們已經逃出來了,可是過去的那九年時間並不代表會就此消失不見,那些傷害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想要拔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眼看著戚寶馨的眼中充斥著濃濃的迷茫之色,戚妄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
“媽媽,我們邁出了一大步,你不是說外公外婆一定在找你嗎?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看看寵愛著媽媽的外公外婆是什麼樣子,媽媽,你說外公外婆會喜歡我嗎?”
神情恍惚的戚寶馨回過神來,她看著自家兒子那忐忑不安的模樣,看著他明明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可是卻仍舊故作鎮定詢問她這些事情,一股莫名的勇氣從心底之中升騰而出。
她不該害怕的,她也不能害怕,這個孩子因為她的私心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上,承受了他不該承受的那麼多苦難,這是她的寶貝,她要保護他。
“外公外婆一定會喜你的,他們是那麼愛媽媽,一定也會愛媽媽深愛著的你,相信我,媽媽從來都不會騙你。”
為母則強,戚寶馨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跟這個從小在山村裡麵長大,從來都沒有見過外麵世界的孩子相比較起來,在外麵這個多姿多彩世界裡麵生活了十七年的戚寶馨知道該如何在這個世界裡生存。
她四下看了看,見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戚寶馨便帶著戚妄來到了河邊,母子兩人洗了個澡,各自把身上的衣服搓洗了一下。
雖然衣服仍舊破破爛爛的,可是洗乾淨了之後看起來的模樣便完全與之前不同了,再加上不管戚寶馨還是戚妄兩個都生了一副好相貌,洗乾淨之後,看著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夏天的太陽很毒辣,兩人在太陽底下站了沒多長的時間,頭發和身上的衣服變乾了,戚寶馨緊緊抓住戚妄的手,她深吸了幾口氣,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個村子。
村子裡麵肯定有電話的,她可以找村民借一個電話,然後打電話給自己的爸爸媽媽,告訴他們自己在什麼地方,爸爸媽媽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過來接她的。
隻是找人借個電話而已,沒有那麼難的。
戚寶馨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兒,然而握著戚妄的手卻一直在不停顫抖著,戚妄側頭看向了戚寶馨,隻見她的麵色蒼白如紙,一直神經質地重複念叨著幾個字。
看到她這個樣子,戚妄有些不忍心,覺得自己是不是將戚寶馨逼迫太狠了。
她隻是一個遭遇了種種磨難的小姑娘罷了,他又何必逼著她強大起來,反正有他在,自己總能護得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