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妄說完這句話之後,客廳裡的氣氛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戚天宇怔怔地看著對麵坐著的戚妄,好半天都沒有能反應過來。
戚寶馨當年的事情竟然不是意外？這怎麼可能？
戚天宇的腦子亂成了一團，他不受控製地張開嘴巴，訥訥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想要知道真相是什麼，自己女兒這麼多年受的罪，他們夫妻兩個遭受的這些折磨，原來都不是他們應該受的。
戚妄看著戚天宇,麵上的神情變得恍惚了起來，他的記憶拉回了九年前的那一天，然後緩緩開口將當年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那天……”
戚妄記得自己是一開始是和戚寶馨楊秋和白芊淼他們三人一起行動的，隻是後來他受不了白芊淼的惺惺作態，選擇先一步離開了。
那會兒的戚妄是真心喜歡著戚寶馨的,隻是因為戚寶馨已經和楊秋和談了戀愛,他隻能將他的這段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裡麵，並且刻意保持了與戚寶馨的距離,防止楊秋和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
隻是那個時候的戚妄實在是太過年輕，見識過的事情太多，他完全沒有想到楊秋和不止和戚寶馨談戀愛,他竟然還跟白芊淼有一腿。
戚妄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在發現了他們兩個之間那不道德的關係之後，掙紮了很長時間。
楊秋和是他的好友,戚寶馨是他所喜歡的女孩子，而白芊淼則是戚寶馨的好閨蜜，如果他把楊秋和與白芊淼之間的關係告訴戚寶馨，那他成了什麼人了？
尤其看到戚寶馨那全身心依賴著楊秋和的模樣，以及她對白芊淼的那些細心照顧，更是讓戚妄變得猶豫躊躇起來。
半山腰的風景很好,周圍同學的歡聲笑語卻讓戚妄無法融入其中，發現了楊秋和的秘密之後，他的情緒一直都很忐忑不安，朋友之間的道義讓他想要瞞下這件事情，可是他的道德感卻不允許他瞞著戚寶馨。
那個善良漂亮的姑娘又有什麼錯呢？錯的人是楊秋和與白芊淼，他們錯不該糾纏在一起，錯不該背叛戚寶馨，錯不該瞞著那個可憐的姑娘？
戚妄的內心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戚寶馨，這與他喜不喜歡戚寶馨無關，作為一個有正義感的人，他不能允許自己明明看見了違背道德的事情發生，卻不告訴受害者到底發生了什麼。
後來戚妄便開始尋找戚寶馨的蹤跡，他看到了戚寶馨跟著白芊淼一起離開，之後又看到楊秋和跟了上去，他下意識地便追了過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
問這話的人是年幼的戚妄，他仰頭看著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神情變得越發恍惚的成年戚妄，又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來發生了什麼？
戚妄的神情變得越發恍惚了起來，與此同時，腦子裡麵那些他以為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我看見……”
戚妄正準備追過去的時候，一個女同學找到了他，詢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戚妄這隻是隨口應付了一句，然後就甩開她追了過去。
隻是等到戚妄追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讓自己目眥欲裂的一幕——白芊淼鬆開了抓著戚寶馨的胳膊的手，而戚寶馨則尖叫著墜入了懸崖……
“你說什麼？寶馨墜崖的事情竟然還與白芊淼有關係？當年你怎麼不說！”
戚天宇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那裡的戚妄，拔高了聲音質問道。
“當年你怎麼不說？”
當年戚寶馨出了意外之後，他們夫妻兩個接到電話後就立刻趕了過去，然而就算他們來得再快，也已經是八個小時之後了，而那個時候，一切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救援隊到了山崖地下去搜尋了很久，卻沒有找到戚寶馨的蹤跡，最後他們說她可能是掉進了水裡，被水流帶到了地下暗河中。
而所有的人都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意外，是戚寶馨自己不小心從山崖上摔落下去的。
他們夫妻兩個這麼多年也一直以為那一切都是意外，結果時隔多年，在女兒重新回到他們身邊之後，這個人卻突然冒出來，告訴他們當年的一切並不是意外。
難怪這麼多年白芊淼那個丫頭一直往他們跟前湊，難怪她一邊滿心不情願，一邊兒在他們麵前晃悠，甚至還美其名曰照顧他們。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她才是害了自己女兒的罪魁禍首。
眼見著戚天宇似乎要被氣暈了過去，戚妄急忙上前扶住了戚天宇，然而他的手剛剛觸碰到戚天宇，就被對方給甩開了。
“你當年為什麼不告訴我！”
被甩開的戚妄滿臉無措地看著戚天宇，嘴巴一張一合，好半天都沒有能說出話來。
是啊，當年他為什麼沒有說出來呢？
那個時候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戚妄已經不記得了，可是現在麵對著戚天宇的聲聲質問，戚妄卻覺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他狼狽地低下頭去，久久都沒有言語。
“外公，戚叔叔或許是有苦衷的，當年他也隻是個孩子而已，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怕是也被嚇壞了，一時忘記說也是正常的。”
小戚妄扯了扯戚天宇的衣擺，小聲開口說道。
其實這個鍋還真不該大戚妄背，畢竟如果沒有他的到來，這個世界的劇情線並非如此，這個戚妄應該不會看到那一幕，隻是他的存在改變了許多東西，也就導致了戚妄的記憶裡多了許多原本不該存在的內容。
如果不是遇見他，時間線收束後的記憶恐怕還沒有辦法激發出來，所以這真怪不到大戚妄的身上，他充其量就是個可憐的背鍋俠，工具人。
戚天宇大概也認識到了自己的憤怒毫無道理，他臉上的神情黯淡了下去，頹然地坐倒在了沙發上，眼見著人高馬大的戚妄還在旁邊站著，那模樣透著幾分可憐無助，他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說道：“你坐下來吧。”
是啊，這一切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九年前他也不過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呢，目睹了一場謀殺，他哪裡能有勇氣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
而且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與他們夫妻有來往，一直在關心他們，在不知道戚寶馨是生是死的前提下，他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自己實在沒有理由過於苛責。
“戚妄，你坐下來吧，我們好好聊一聊。”
大戚妄臉上的神情依舊有些惴惴不安，一米九的大漢，此時的模樣看著甚至有幾分可憐，他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裡，都不敢坐下去。
看到他這個樣子，戚妄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孩子也真是無辜，平白無故一大口黑鍋就扣在了身上。
這麼想著，戚妄走了過去，拉了拉大戚妄的衣擺，認真地說道：“戚叔叔，你坐下來吧，我外公人其實很好的，剛剛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現實，所以反應才那麼大的，他不是故意要跟你生氣的，你坐下來吧。”
大戚妄低頭看了一眼這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孩子，當目光撞入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裡的時候，大戚妄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緒慢慢地被撫平了，他朝著小戚妄笑了笑，乖乖地坐了下來。
深吸了幾口氣後，大戚妄慢慢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無從辯駁，不管怎麼說，那件事情也確實是他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