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說什麼?孫梓雲現在進了清河王府,並且還有可能成為清河王妃,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本事兒?”
聽到戚盛坤所說的話之後,柳惜雨驚訝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散開的頭發垂散在身前,滿臉驚訝地看向了戚盛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要知道先前孫梓雲從莊子跑掉了之後,柳惜雨得到消息後便立馬去官府報了官,告知了官府孫梓雲失蹤的事情,官府的人找了挺長時間,卻都沒找到孫梓雲,她原本還以為孫梓雲是跑回渝州城了,誰能想到她竟然沒有回渝州城,反而到京城來了。
“你莫不是在誆我?她一個小姑娘,無權無勢的,怎麼能從冀州城跑到京城來,我們有馬車護送著還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她怎麼有那個本事一個人跑來??”
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的故事,沒有一丁點的真實性,從冀州城到京城路途遙遠,孫梓雲的身上也沒銀錢傍身,又哪裡有這個能力?
瞧著柳惜雨那滿臉驚訝的模樣,戚盛坤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柳惜雨原本想要掙紮,但卻被戚盛坤拍了拍肩膀,示意她冷靜一下。
“行了,這事兒聽起來確實是很不可思議,但確確實實就這麼發生了,當時我們在途中還遇到了她,那會兒還是太子殿下派人救了她,之後我們便分道揚鑣……她說自己到京城來找小姐妹的,我看她來找清河王才是真的。”
之後戚盛坤便將與孫梓雲接連遇到兩次的事情告訴了柳惜雨。
柳惜雨聽完之後,嘴巴不由得睜大了,麵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的茫然,這樣的消息對她來說刺激簡直太大了。
要知道孫梓雲今年不過才十四歲罷了,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當初與自己兒子他們一起回京城來的時候,她什麼事情都做不成,還得靠著自己的兒子女兒養活,結果她自己一個人卻有能力從冀州城跑到京城來……
眼見著柳惜雨麵上露出了憤怒之色,嘴裡麵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戚盛坤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
“行了,孫梓雲進了清河王府也未必是件好事,你以為清河王府是那麼好混的嗎?”
戚盛坤猶豫再三,還是沒將戚妄所說的其實救了清河王的人是戚風的事情告訴柳惜雨,害怕她多想什麼。
不過柳惜雨也不是那種糊塗的人,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聽你說這話的意思,孫梓雲似乎之前就和清河王認識,那既然她認識清河王的話,之前為什麼不說?要是她說認識清河王,我們也不會那麼對她,她會不會借著清河王的勢力對付我們……”
說著說著柳惜雨便擔心了起來,畢竟他們隻是皇商而已,家裡無權無勢的,就算是現在戚妄做了五品的員外郎,可他終究也隻是一個五品小官罷了,清河王可是貴為王爺,若是他想要為孫梓雲出頭,那他們又該如何是好?
戚盛坤沒想到柳惜雨現在又陷入了焦躁之中,他拍了拍柳惜雨的後背,輕聲開口說道。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雖然孫梓雲背後站著是清河王,但是我們也不差,阿妄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太子殿下還是很在意阿妄的,有太子殿下這層關係,清河王也不敢隨意拿我們如何的。”
“更何況,清河王他貴為王爺,應該不會輕易與我們動手的,他還得顧及一些影響,你說是不是?”
再戚盛坤的安撫下,柳惜雨慢慢冷靜了下來,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抓著戚盛坤胸口的衣服,輕聲說道。
“老爺,你之前一直都想要讓阿妄做官,好給我們戚家改換門楣,但是我現在卻覺得做官或許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戚家人丁單薄,戚家嫡係也就隻剩下了戚盛坤這一支了,剩下的旁係倒是人挺多的。可是那些人大多數都要靠著戚家生活,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這麼多年下來他們連個舉人都沒能考出來,更彆提入朝為官的了。
人家但凡入朝為官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或者是靠著師生情誼,或者是靠著同窗情誼,又或者是靠著文采能入了哪位大官的眼,終究是有人庇護的。
可是他們家隻是一個普通的商戶,雖然現在戚妄可以靠著太子殿下,可誰知道太子殿下到底還能支撐多長時間?若是太子殿下真被廢了,靠著太子殿下起來的戚妄又該如何?
先前柳惜雨隻想著自己的兒子做了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之後,柳惜雨卻開始擔心了起來。
他們家族的勢力在冀州城,在京城這方麵可以說是無權無勢的,而之前他們能扒上的那些關係其實也沒有多麼深厚,若是想要利用那些關係也是不成的……
柳惜雨開始為自己的兒子擔心了起來,而且他覺得戚妄現在才十五歲,衙門之中那些人的年歲都不小了,戚妄之前也沒受過什麼正統教育,入朝為官若是沒人幫他,其他人欺負了他該怎麼辦?
眼瞅著柳惜雨擔心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戚盛坤有些無奈,柔聲開口安撫起了柳惜雨。
“行了,你要相信阿妄的實力,更何況誰說太子殿下一定會被廢的?太子殿下洪福齊天,腿傷應該很快就能好起來的,你莫要擔心。”
眼見著柳惜雨皺起來的眉頭還是沒鬆開,戚盛坤又接著說道。
“再說了,你莫要以為阿妄是靠著趨炎附勢巴結太子殿下才坐上了這個五品官,其實他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才當上這個官的,他的實力擺在那裡,自己又有能力,想來靠著自己的能力也是可以坐穩這個位置的,不管在什麼時候,有實力那定然會萬事無憂的,你莫要擔心。”
戚盛坤好說歹說,總算是將柳惜雨的情緒安撫了下來,她長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這種掃興的話,眼見的戚盛坤仍舊是一臉擔心的模樣看著自己,柳惜雨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仰起頭來親了親戚盛坤的下巴,笑著說道。
“老爺,阿妄當了官之後你是不是十分開心,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高興得都要跳起來了?先前我見著你的時候就發現你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想來當著阿妄的麵你是不好意思說的,我說得對不對?”
自己在想些什麼柳惜雨全都知道,二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自然是心意相通的,當著自己妻子的麵,戚盛坤也沒有隱瞞些什麼,他低下頭親了親柳惜雨的額頭,這才說道。
“是啊,幸虧你來了,否則我這滿腔的喜悅還不知道跟誰分享,在阿妄麵前我得穩重才行,也隻有在你麵前才能將我所有的想法展露出來。”
二人夫妻多年感情甚好,戚盛坤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柳惜雨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看到對方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那雙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樣來,柳惜雨麵色一紅,悄悄地抱緊了戚盛坤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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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雨和戚風來了京城兩天之後,二人差不多已經將路上的勞累都休養過來了,而正巧今日到了沐休日,戚妄不用去上班,早起用餐的時候,戚妄提出要帶柳惜雨她們到京城逛一逛。
“父親,眼看著年關將至,京城的街道上熱鬨得很,母親和姐姐她們還是頭一次來到京城,不如我們帶她們好好逛一逛,您覺得如何?”
戚盛坤自然沒有意見,他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
“可以,不過我瞧你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的東西,今日你可有時間跟我們一起出去?若是沒有時間那也不必勉強,我們自己出去便可以了。”
現在戚妄已經做了官,和過去可不一樣了,他才剛剛入工部,自然是要表現好一些的,昨天戚盛坤看到戚妄帶了不少東西回來,覺得他應該是將在府衙的活帶了回來,他總不能因為要陪著家人就將手頭的活給放下了。
戚妄倒是沒想到戚盛坤竟然會注意到自己帶了什麼東西回來,聽到對方的話之後,他笑了笑,開口說道。
“沒什麼,就是一些之前沒做完的工作罷了,現在已經收尾了,我晚上回來再重新整理一下就成了,母親和姐姐來了兩天,我沒什麼時間陪她們,今天還是能抽出時間來的。”
見戚妄堅持,戚盛坤倒是也沒說些什麼,點頭同意了下來,用過早餐之後,戚盛坤命人送來兩件厚厚的狐皮鬥篷,然後親自為柳惜雨和戚風二人披上。
“京城不比冀州城,這裡的冬日要冷上許多,出去的時候若是不做好保暖,回來怕是要落下病了,你們二人多穿一些。”
在家的時候倒是不妨事兒,畢竟家裡有火炭和地龍燒著,感覺和冀州城也差不多,可若是出去了,那便能感覺到氣溫差異,所以戚盛坤便提前為她們母女二人準備好了東西,鹿皮的靴子以及厚厚的衣服都是之前就已經備下的。
看著將一切都準備妥當的戚盛坤,戚妄感慨地說道。
“父親,還是您做事仔細,我都想不起來要為母親和姐姐準備這些東西。”
這麼一想,戚妄確實是太過粗心大意了,他隻顧忙著自己的事情,卻不記得戚風和柳惜雨到京城來之後的吃穿用度都要準備。
眼見著戚妄麵上流露出些許愧疚之色,戚盛坤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
“阿妄,你現在雖然已經入朝為官了,但是在為父眼中你還是個孩子,你莫要勉強自己,人都是需要成長的,你並不需要讓自己做得麵麵俱到。”
最近這段時間戚妄一直忙得很厲害,戚盛坤對於官場上的事情了解得並不算太多,能教給戚妄的經驗很少,入朝為官之後如何做,都需要自己戚妄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
而他很少會將在府衙之中的事情告訴自己,即便他不說,戚盛坤也明白,以戚妄的年紀想要在工部之中站穩腳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怕自己的兒子有壓力,便趁著機會教導戚妄,讓他明白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一些事情做不好是極為正常的事情,他並不需要為此而感覺到愧疚。
聽到父子兩人的談話,戚風回頭看向了戚妄,見幾個月不見的弟弟似乎比之前變得成熟了許多,她麵上露出了些許恍惚的神情。
麵前的這個弟弟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戚風總是會懷念起之前那一個看起來笨笨呆呆的弟弟,有些時候她也會覺得麵前的這個弟弟和她記憶之中的那個弟弟好像並不是一個人。
好像她自己的那個弟弟已經消失不見了……
收到警報的戚妄回頭朝著戚風看了過去,見戚風看著自己的時候神情恍惚,像是想起了什麼東西似的,戚妄的眼神閃了閃,他走到戚風的麵前,抬起手將她身前狐皮大氅上的繩子係緊了一些。
看到戚風的發釵歪了,戚妄抬手將她的發釵摘下來,重新為她簪上。
“姐姐,你帶著的這個發釵很漂亮,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之前曾經跟你說過,如果有朝一日我可以入朝為官的話,肯定會為姐姐買一個漂亮的發簪。”
戚妄的話勾起了戚風的記憶——她想起這句話是戚妄在什麼時候講的。
那個時候他們在渝州城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姐弟兩人經常會湊在一起聊天,也就是在那時,戚妄鄭重地告訴她說,如果有超一日他可以入朝為官的話,第一件事情就是為她買一個漂亮的發簪。
熟悉的話語勾勒起了戚風關於過去的回憶,她麵上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柔和了下來,之前的那些懷疑也都煙消雲散了。
這個弟弟和她在渝州城一起相依為命的,而且逃亡的路途之中兩個人一直相依相伴,也是因為有戚妄的存在,她才能支撐下來的,為什麼剛剛她看到自己的弟弟會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明明他就是自己的弟弟。
他隻是成熟了而已,並不是變成另一個人。
“我自然是記得,不過你才剛剛入朝為官,俸祿應該還沒發下來吧,你哪裡有錢給我買發簪?”
聽到戚風所說的話,戚妄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然後回頭朝著戚盛坤看了過去,滿臉認真地說道。
“父親,不知道我能不能向您借些銀錢,等我發了俸祿會將這些銀錢給您補上,我答應過姐姐要給她買發簪的。”
戚盛坤自然不會不答應,他點頭應了下來。
“可以。”
然而戚風卻笑著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你借爹爹的錢不能算數,我要你拿到的俸祿給我買,今天我們就隨便逛一逛,我等著你發俸祿的那一天,到時候我一定會提醒你的……”
戚妄滿臉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
“姐姐,我看你這是在為難我,你明明知道我現在還是個窮光蛋,偏偏要拿這種事情來為難我,而且我俸祿可不多,姐姐你怕是要把我給折騰窮了……”
“就是要為難你!”
說著,戚風調皮之心突然冒了起來,屈起手指在戚妄的額頭上敲了一下,然後拎著裙擺跑遠了。
看到戚風難得露出這種嬌俏的模樣來,戚妄立馬追了上去,兩人在園子裡跑跑跳跳,笑鬨聲在園子上空回蕩著。
柳惜雨和戚盛坤二人站在門口處,看著二姐弟二人打打鬨鬨的模樣,他們二人的麵上露出了些許懷念之色來。
“一年前我們怕是怎麼都沒想到一家人還能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
當年他們戚家被人針對,兩口子為了保存血脈,隻能將戚妄和戚風二人送到遠在千裡之外的渝州城,那個時候他們心裡麵其實已經抱著最糟糕的想法,覺得若是他們夫妻二人出了什麼意外,好歹兩個孩子還能活下去。
那個時候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還能重新過上這種溫馨幸福的日子,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看著兩個孩子笑鬨著都會感覺到心裡充斥著滿滿的幸福之意。
戚盛坤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見她臉上帶著濃濃的笑容,眉宇間儘是一片溫柔之色,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柳惜雨的手。
“夫人,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一雙兒女。”
柳惜雨顯然沒想到戚盛坤竟然突然開口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的臉色不由得一紅,眼見著對方抓著自己的手不肯鬆開,柳惜雨輕輕掙紮了一番,卻還是沒能將自己的手從戚盛坤的手中掙脫出來,她麵上露出了些許羞澀之色,半是稱嗔怪半是害羞地瞪了戚盛坤一眼。
“老爺,能不能先把我放開,孩子們都在呢。”
他們兩個人已經到了中年,孩子都這麼大了,卻還是這麼一副黏黏糊糊的樣子,都快要做祖父祖母的年紀了,要是被孩子們看到,怕是又要被他們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