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舟將鋼筆蓋合上,說:“你可以走了。”
於秘書想起一件要事,“傅總,下午約了臨源的彭總。”
傅棠舟看他一眼,說:“改天。”
於秘書說:“上次就推了,這次再推……”
也不怕彭總有意見啊。
升冪資本和臨源這邊往來不少,關係一向不錯。總是放人家鴿子,對方肯定會有想法。
傅棠舟吩咐:“明晚幫我訂個席,請他過來。”
於秘書應道:“是。”
於秘書剛要走出會議室,傅棠舟忽然又叫住他。
“傅總,您還有事兒?”
傅棠舟的指尖摩挲著修長的鋼筆筆身,椅子又轉了轉,這才說道:“剛才的事——”
他點到為止。
於秘書心領神會,他說:“傅總,您放心。”
他不是會八卦老板私生活的人。
隻不過,傅棠舟以前從未跟他叮囑過這些,今天特地知會他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於秘書離開後,傅棠舟站起來,伸手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粒扣子。
這屋裡的暖氣是不是太足了?悶得人透不過氣來。
*
一周前,顧新橙淋了一場冷雨,回到學校之後就病倒了。
室長馮薇因為實習提前回校,發現顧新橙縮在被窩裡抖得厲害。
她摸了摸顧新橙的額頭,熱得燙人。
馮薇說:“橙子,你發燒了。要不要扶你去校醫院看看?”
顧新橙咳嗽了兩聲,說:“我吃過退燒藥了。”
本該是軟綿綿的嗓音,這會兒像是含了一把沙在嗓子裡。
再一看,眼睛通紅,腫得像核桃一樣。
馮薇見她麵色蒼白,有點兒心疼,問:“橙子,你病成這樣,你男朋友不管你嗎?”
顧新橙說:“我沒有男朋友。”
語調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馮薇懂了,原來是分手了,難怪眼睛腫成這樣,應該是哭了挺久。
馮薇說:“分就分了,你這麼好看,還怕找不到下一個?”
顧新橙沒搭腔,似乎對於“找下一個”並沒有什麼興趣。
她不像傅棠舟那樣薄情寡義,她需要一段時間治愈傷口,才能從這段感情的陰影中走出來。
馮薇笑笑,安慰她說:“我沒談過戀愛,我不懂你們。我看網上說,失戀的疼痛等級大約和牙疼差不多。你想想以前牙疼的時候,這才多大點兒事,想開點兒啊。”
顧新橙苦笑,這比牙疼可要疼多了。
有馮薇在宿舍,顧新橙不至於孤立無援。
她會給她倒水端茶,還會從食堂給她帶飯。
然而,室友再好,也有照顧不了的時候。
馮薇白天得出去上班,這段時間顧新橙隻能一人躺在宿舍裡。
有一次她從床上爬下來,去開水間倒熱水。
腳底一打滑,差點栽下去。
那一瞬間,顧新橙忽然懂得,爸媽之前說的話:“有個人照應你挺好的。”
她不想告訴爸媽她生病了,他們肯定會心疼她的。
做父母的最大心願就是有個人能代替他們照顧自己的孩子,畢竟父母隻能陪孩子走完前半生,後半生的路要是一個人走,該有多孤獨啊。
顧新橙斂下睫毛,傅棠舟這樣的人是不會照顧好她的。
他向來隻管他自己的感受,施給她的憐愛,不過是一時興起大發慈悲罷了。
這麼想想,他的確不值得。
這場燒,將顧新橙腦子裡的水徹底燒乾了。
傅棠舟果然像他說過的那樣,不會惦記前女友。
當然,她也不希望他惦記。
從此春秋兩不沾,風月不相關。
這是最好的結果。
一周後,顧新橙開始著手找新的實習,等待麵試電話的時候,意外接到了傅棠舟秘書的電話,通知她去銀泰中心搬東西。
顧新橙並沒有什麼貴重物品遺留在那兒,所以她不想去。
可是她忽然想到有幾件衣物收在衣櫥裡,這種東西扔了怕被有心人偷走,留下又怕被他瞧見。
儘管他們曾經親密無間,可一旦分了手,她並不想讓他和那些東西再有任何瓜葛。
顧新橙特地挑傅棠舟不在家的時候回了一趟銀泰中心,正好把門禁卡一並還了,省得麻煩。
她乘地鐵趕到銀泰中心,需要一個小時。
她曾無數次不知疲倦地奔波在這條路線上,現在看來,還挺遠的。
顧新橙刷卡進電梯,又用指紋開了門鎖。
一推門,卻見到傅棠舟的皮鞋就在玄關處。
她一抬眼,隻見傅棠舟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腳下忙碌喧囂的城市。
他身段筆直,背線挺拔,寬肩窄臀襯得包裹在西褲裡的兩條長腿格外引人注目。
他居然在家。
顧新橙下意識地想走,卻被傅棠舟叫住:“你來了。”
平穩的語調沒有任何波動,仿佛隻是在陳述事實。
顧新橙說:“我拿了東西就走。”
她繞開客廳,直奔臥室的衣帽間去。她把櫃子一拉,那裡什麼都沒有。
“傅棠舟,”顧新橙問,“我東西呢?”
“什麼東西?”傅棠舟反問。
顧新橙說得很含糊:“我放在這個櫃子裡的東西。”
傅棠舟思忖片刻,說:“我沒看見。”
他指了指櫃子旁邊的幾個袋子,說:“這是你的。”
顧新橙一看,那些袋子上印的是LOUIS VUITTON和EL的品牌LOGO,裡麵還夾帶了一個Hermes。
顧新橙覺得好笑,她怎麼可能買得起這些東西。
她說:“這不是我的。”
傅棠舟:“我送你的。”
顧新橙:“……”
傅棠舟又補了一句:“彆多想,之前就買好的,一直忘了給你。放這兒還挺礙事的。”
顧新橙:“……我不要,你留著送給彆人吧。”
傅棠舟問:“送給誰?”
顧新橙說:“你的下一任。”
傅棠舟看了她一眼,神情沒有絲毫破綻。
他說:“到時候都過時了,得買新的。”
顧新橙忽地冷笑。
哦,怕過時了,拿不出手。
所以才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