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舟這人每次點菜,都生怕不夠吃似的。吃不完,隻能浪費。
下次也不長記性,繼續點上一堆。
烤鴨上來後,烤鴨師父現場片鴨子,這是傳統果木烤鴨,肥瘦相間,一隻鴨子能裝三盤。
一盤肉,一盤脆皮,一盤連皮帶肉。
傅棠舟吃飯的姿態向來端正,即使是裹烤鴨皮這樣的活兒,也不失優雅。
兩三片鴨肉,蘸一點兒醬汁。幾片蔥幾根小黃瓜,一點一點地卷起來,裹得分外服帖周正。
顧新橙看他裹完一個,自己也拿了一片,學著他的樣子裹——她自己會裹,可她覺得傅棠舟的裹法比較好看。
以前傅棠舟帶她去各種餐廳,她不知道東西該怎麼吃,就學他的樣子依葫蘆畫瓢。
傅棠舟又夾了一塊脆皮,蘸了一點兒桂花白糖,放入碟中。
顧新橙也嘗了一塊脆皮,吃到嘴裡肥而不膩,口感甚好。
“你和季成然是同學?”傅棠舟問。
“他高我一級,不算同學,算學長。”顧新橙說。
“你倆怎麼認識的?”他佯作不經意地問上一句。
“這……很重要嗎?”
“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成為合夥人?”傅棠舟用公事公辦地口吻說。
“哦,”顧新橙應了一聲,三言兩語交代清楚,“以前在麻將社認識的,他是社長。後來陸陸續續接觸過幾次,就在一塊兒了。”
她說得很隨意,傅棠舟夾菜的手卻一滯,問:“在一塊兒?”
顧新橙說得理所當然:“就是在一塊兒創業啊。”
“這樣,”傅棠舟繼續夾菜,“他先開的公司,找你入夥?”
顧新橙點頭。
“你的一百萬,是父母給的?”他又問。
“嗯。”除了爸媽,誰還能無償給她一百萬呢?
傅棠舟問的這些問題,多多少少都和公司有點兒關係,顧新橙沒法回避。
走道裡有幾個小孩兒在玩耍,不遠處有一個砌好的小池塘,裡麵有不少漂亮的錦鯉。
服務員端了一紮烏梅汁往這邊走來,誰知一個小孩兒追著另一個跑,一下子撲到服務員腿上。
那紮烏梅汁也被碰倒,瓶口傾斜,直接灑到了顧新橙的白襯衫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顧新橙受了不少驚嚇,她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服務員扶著烏梅汁,連忙向顧新橙道歉。
傅棠舟抽了些紙遞過去,顧新橙將襯衫擦了擦。
隻可惜,擦來擦去,身前這灘汙漬也擦不掉。
服務員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妹,估計是新來的,第一次碰見這種狀況,她也很懵。
她提出要賠顧新橙一件襯衫,可顧新橙看她窘迫的樣子,說不用。在北京打工,都不容易。
畢竟這也不是服務員的錯,這襯衫說貴也不貴,顧新橙並不是特彆在意。
服務員走後,顧新橙重新坐下來。
她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回去一路上肯定會遇見很多人,她沒法穿著這件衣服。
傅棠舟:“等會兒去樓下買件衣服。”
顧新橙點了點頭。哎,不買衣服也不行啊。
吃完飯,顧新橙用餐巾擦了擦嘴。
這時,一件外套落上她的肩頭。一抬眼,是傅棠舟。
他說:“披上,擋一擋。”
他倒是很懂她的心思。
他的外套上有她熟悉的冷鬆香氣,清冽又乾淨。
某些回憶泛上心頭,她立刻搖了搖頭,不去多想。
這隻是一個非常紳士的動作罷了,如果今天和他吃飯的是另一個女人,他應該也會如此體貼……吧?
傅棠舟的西服外套很大,直接遮到她的包臀裙下擺。
他裡麵穿的是一件淺灰色襯衫,西褲和外套是同一色係,外人一瞧就知是一套。
顧新橙跟在他身邊,姣好的身段被西服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纖細的**——仿佛她裡麵什麼都沒穿似的。
她的臉色莫名爬上一層淡淡的緋色,今天答應和他出來吃午餐,並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下次她一定會果斷拒絕。
兩人從扶梯一路下到二層,這裡有不少女裝店。
傅棠舟徑直進了其中一家,顧新橙立在外頭,看了看店門口的外文廣告牌。
這裝修,這地段,這商場……一看就知道她消費不起啊。
顧新橙本來隻打算買一件類似的襯衫,可這家店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簡簡單單的白襯衫。
他倆以前很少一起逛街,她並不需要傅棠舟為她買什麼,現在也是一樣。
“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櫃姐熱情地詢問。
傅棠舟指了指顧新橙,問:“有沒有她能穿的衣服?”
櫃姐打量了兩眼顧新橙,說:“咱們店的衣服都可以,最近上新了不少秋款連衣裙,要看看嗎?”
顧新橙想說不用,誰知傅棠舟已經挑了一件。
這條裙子,她看一眼就喜歡上了——非常簡約大方的款式,既不粉嫩,也不顯老氣。不規則的領口設計,很有創意。
她忽然有些猶豫。
櫃姐看出了她的想法,說:“喜歡可以試一試,試衣間在這邊。”
顧新橙拿著這條裙子,跟在櫃姐身後。
試衣間門關上之後,她看了一下這條裙子的價格——3998元。
她自己手裡有實習掙來的幾萬塊錢,一直都沒花。如果真想買,好像也不是買不起。
她有三四個月沒有買新衣服了,獎勵一下自己,會不會有點兒奢侈呢?
顧新橙打算先穿上試一試,萬一不合適,那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絕這條裙子的誘惑。
她將裙子換好,款款走出試衣間。
櫃姐的眼睛都亮了,連忙誇道:“哎呀,美女,這裙子太適合你了。你男朋友眼光真不錯。”
男朋友……?
這個稱呼令顧新橙頓感唐突,她連忙說:“不是男朋友。”
她下意識地去看傅棠舟。
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雙黑眸深邃如潭水。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位異性,而不是一個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