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 218 章(1 / 2)

宋記 殺豬刀的溫柔 8061 字 6個月前

晏地深秋已寒, 早在初秋,諸多樹木枝丫已開始光禿,唯獨德王府中諸多黑鬆大樹鬱鬱蔥蔥,獨秀一景。

德王在黑鬆下被下人叫醒, 陡然睜開的眼冰冷淩厲,透著寒光,等叫人的楊柳緊促地往後退了兩步,他看了看天色, 恢複了溫和,“未時了?”

“是, 王爺。”

德王低頭,懷中人睜開了眼,撐著他的胸膛坐了起來,以手擋嘴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扶著楊柳的手站了起來。

她往屋裡走, 德王便跟著, 沒跟著幾步,就見她轉過頭來。

德王被她看著,摸摸鼻子, 含笑道:“那我去了?”

王妃點點頭, 進了屋。

德王等她進去, 舒張了下手臂, 吐了口氣, 大步如流星往外走去。

他走得極快, 院門口候著的師爺、護衛小跑著才跟上他。

“王爺,王爺……”今天打賭輸,被吆喝著來請人的師爺氣喘籲籲跟著,欲哭無淚。

他是文官,不是武職,前來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黃師爺,你這身體不行啊……”王爺轉身,搭上他的肩,帶著他往前走。

身上多了王爺一條手臂的份量,師爺更吃力了,嘿咻嘿咻喘著氣,說不出句齊乎話:“啟……啟稟……王……王爺……”

“彆稟了,走快點,回去再說。”王爺一掌拍下去,把師爺拍得背部一疼,胸口一震,腳下一蹌,身子往下倒。

所幸被王爺撈了起來,他憋著紅臉,到了書房,背後已被大汗打濕,又被王爺同僚取笑著去換衣裳,這把黃師爺羞惱得路上就開始在心裡打腹稿作詩,想借諷那些跟王爺一道取笑他的同僚。

這廂書房內,黃師爺一走,德王攤開手,“來來來……”

眾師爺麵麵相覷,書房之長的紹學士摸摸長須,清了清喉嚨,從懷中掏出一把扇子:“今日黃師爺方寸微亂,略輸片許,可惜他未帶黃白之物,身上隻有這一把刈草先生題字的扇子略微值當一些……”

略微值錢點。

德王中午愛遲到,有時他會被王妃攆來,有時並不會,這時候眾師爺就得去叫人了,每去叫一次,就能去王妃那領一次賞,這賞屬於王府書房眾人,大家一起商量著分,但這個去叫王爺得罪王爺的人,就由大家擊鼓傳詩那個接不下上句的人去。

王府書房眾人都是飽腹詩書之人,是以這擊鼓傳詩以兩點一句往下傳,這兩聲鼓點中間,接住的就過關,要是接不住,那就遭殃了,就去請王爺罷,且還要以身上珍貴之物抵之,放入公束當中當公物。

當這歸入公束當中的物什,不管多珍貴,也有能要回來的那一天,隻要放棄王妃賞下來的那份東西即可拿回去。

為這事,王府書房三不五時要鬨上一場,王爺還要插上一腳,要分他的那一份。

“那值幾個錢?”德王重文,但愛跟侍衛武官一道玩,並是不太懂他們文人之間這些文雅趣物能價值幾何。

“燕都曾有人以千兩白銀聘之此扇。”紹學士道。

“那算算,我能分到多少?”

“如按人頭,書房內諸人每人能得九十一兩……”

“給我一張一百兩的。”德王拉開抽屜,拿出九兩碎銀子,“喏,我不占你們便宜。”

“那……”眾人圍上來,給王爺分錢。

黃學士進來,恰好見大家把他的扇子分完了,羞得他拿袖掩麵,“斯文敗儘,斯文敗儘……”

也不知他是在罵誰,是自嘲還是在說眾人,但眾人哄堂大笑,就是紹學士拿出公文商討,人人臉中皆帶著一點笑意,等到進入正題,這笑意才消散。

王府公務頗多,在建的石頭大城隻修好了一小半,前幾日晏地所有糧食皆已歸倉,城中人力得已空閒了下來,又到了新一季冬季修城的日子,如何分工這個章程前兩日已商議完畢,但每項分工由誰主持是他們今日要定下來的事情。

今日有主持水務的師爺也跟德王要人鑿湖鑿道,要把晏地一百多裡外雪夷山的水引入平地湖中,再鑿流引入晏城,他修的還是地下暗道,所花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此項他一提出來,饒是書房中說過諸多驚天動地的大事,諸師爺也因其中的投入過大,半晌沒說出話來。

北晏已負荷不了如此大的工程,沒見王府窮得叮當響?

“這……”德王看幕僚們不說話,方接道,“先不提人力,這邊紹先生也分不出更多的人給你,城府是首先要建好的,這個諸位皆無異議罷?”

眾人搖頭。

“給你分點石頭,每次開采給你留百車出來,你自己攢著,人的話,我把我那五百鐵衛給你……”

“王爺,不可!”

“沒什麼不可,先修城。”王妃身邊都沒幾個侍候的,德王也要不了那麼多護著他的人,現在晏城如鐵桶,沒幾個人動得了他,且他也不是沒有防手,此時把鐵衛放出去,都城那邊或許還能放心些。

晏城缺人,都城那邊攔著不許人進得北晏,連走商過來都要偷偷摸摸,借道而入,他們晏城隻能把能用的人都用起來。

都城那邊嚴防死堵,也有打入德王府內部收買書房中人的,書房裡的老人們個個心知肚明,往往有新來的,還能替王爺觀察一番,是走是留用不了兩月就能定下。

德王無謀反之心,修晏城,是他要保住晏地,這是他的底限,起兵也在所不惜,但天下他不敢興趣,他能幫皇帝興建天下是他有這個心,皇帝不想他留名,那他就不要這個名,對他來說,天下好了就是好,就是周家皇朝的好,他之前是這般做法,事後更無所謂是否能在盛世當中留下大名,但皇帝要奪他的晏地,敢打他,他跟師爺們明言說過,那就打,他也無謂起兵,得個罵名也無妨。

皇帝自然不敢打,隻敢嚴防死堵,孤立晏地,而皇帝與德王,天下在誰心中是最為重要的,在諸師爺、甚至都城文武百官心中皆是有數的。

當年,德王一府離開都城,當真是無怨無悔,王妃甚至散儘了王府中財,毫無聲張暗中送到了皇後手中的善堂,未圖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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