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晏地百姓不是誰都過得好,但隻要肯做事的都過得好;家裡再窮,也窮不到小子姑娘身上去,他們十歲之前歸王城養,一日三頓隨便吃,書還由教過世子郡主的夫子教。
喜寶雖然是小公公,但他是天生沒有那一段才到了楊公公身邊,但想當內府管事不用去勢也可以當,隻要有真本事。
這些喜寶覺得都是可以跟那個段公公說一說的,這不涉及他們晏地的秘密,還能讓人知道他們晏地還是很不錯的。
“不用,拘在府裡,過幾天就攆走。”楊公公皺眉。
上次那一位是因為給晏地說了幾句好話死的,上上一次那一位,據說被貶到外地去了,今天來的這一位,王妃跟他們放了話,讓人怎麼來的就怎麼回。
“唉。”想及王妃的心思,楊標僵著臉,歎了口氣。
燕都一行人是下午來的,傍晚時分,太陽剛剛下山,楊標提前往正心閣那邊走。
他是第一個到的,等了一會兒,樓下慢慢熱鬨了起來,府裡頭一批能休息的人過來用膳了。
王府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好像也沒用幾年,府裡就變得熱熱鬨鬨。
他們這些人,各司其職,鬨中有辛苦,也有歡笑,但沒有哪一個人覺得苦。
楊標身體不適,每一天都覺得身子難受,也不覺得日子苦,他有事情可做,有膳食可盼,有人跟他說話,有人會尊敬地叫他“楊公公”、“義祖”等……
之前他等到了王爺回來,已死而無憾,現在楊標隻想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
他不知道王妃這一走,是不是這種日子就會慢慢沒了,他的王爺這種快活的日子是不是也會慢慢消失……
楊標坐在二樓靠窗的那一頭,打開窗,看著三三兩兩結伴過來的王府中人,他想著心事,想得那顆一直堅硬振奮的心都疲了。
宋小五到的時候,楊公公就靠在椅背上,無神地看著窗外麵。
春天三月的風很大,宋小五看他吹著風,朝喜寶看了一眼。
喜寶苦著臉快步過來,朝她搖頭,“公公不許我關。”
宋小五朝他點頭,走過去把窗關了。
“娘娘。”這時候,楊標才回過神,他撐著椅臂坐直了身體,喊了她一聲。
宋小五過去推他的輪椅。
走了幾步,楊標又道:“娘娘,你說等過幾年回來,我們王府會變成什麼樣子?”
“變成更好的樣子。”宋小五把他推到膳桌邊,在他旁邊坐下,看楊柳已端熱菜過來,轉頭與他接道,“我就走一段時日,差不多就回來,召康知道怎麼做。”
不會讓她的心血白費。
“王爺啊……”到了這把歲數,這個份上,楊標也不怕說幾句真話,“他是看人做事的,得有人撐著他,得綁塊點心在他眼前吊著,他覺得有所心動才會去動。”
“那他做得好一點,我這塊點心就早點回來,興許還能吊著他快一些。”宋小五答道,說罷,她淺淺笑了一下,跟楊標道:“他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看到了現在的晏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無需人吊著,他也不會荒廢。”
康康沒有當皇帝的野心,這是先帝教的,固化的,也是他唯一所能報償那個養育他但已死去的人的,是以他自我約束著自己,絕不放縱,但晏地是先帝給他的,在這片土地上,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放縱著他的野心,完成他的抱負。
他固然看重情,但人的一生當中,男女情愛隻是所有感情當中的一種,他對此看得比一般人重了點,並不是說彆的就淡了。
“這是他的土地,他的王城,”宋小五與跟隨德王已大半生了的老人微笑道:“誰都無法斷掉他的王城的生機,因為沒有一個人敢承擔由此惹怒他的後果。”
公公小時候看著長大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無論從生理和心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男人最好的模樣。
“他……”王妃的話,震憾了楊標,啞了喉嗓。
“相信他。”宋小五淺淺淺頷首,朝他示意。
“好。”楊標嘎啞著點了頭。
好,他相信。
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讓如此相信他的女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