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身邊隻帶有喜寶和孟子乾、丁維三人, 德王府鐵衛們皆在皇宮北門邊上等候,沒有傳召不得入宮。
世子帶著他的人前往正德殿,尚未走到一半, 就被攔下。
“世子, 您這是?”
“公公,”世子微微垂首,“周承求見皇帝陛下。”
“世子,聖上身體有些不適,您看?”公公彎腰客氣道。
“那,承改日再來。”
攔著周承的公公聞言挑眉, 眉梢高高吊起,“世子這就要回了?這午宴剛過,晚宴還沒開始呢。”
“承回去稍作歇息,稍晚即歸。”
“世子乃聖上摯親皇弟,又剛剛歸來為聖上賀壽,聖上與奴婢等說過了,這皇宮內就是您的家, 這家裡怎麼說都有您歇腳的地方, 世子如要稍作歇息, 請隨奴婢來。”
“承想起家裡還有一獻給皇兄的物什沒有帶過來,想去取過來獻給皇兄。”
“世子客氣, ”攔住周承的郭太監皮笑肉不笑, “這種事情, 交給奴婢等下人就行了……”
“來人啊!”郭太監臉一肅, 肅白的臉上就如糊了一層死皮一般紋絲不動,“前去德王王府請世子獻給聖上的大禮!”
“是!”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帶刀侍衛喝聲應道,隨即轉身,拔步淩厲而去。
這公公一個轉臉,麵向周承,死臉上又泛起了那客氣周到的笑容,“世子,請!”
不是想休息嗎?這就帶他去。
“謝公公。”周承出去無門,眼看還把自己送進了龍潭虎穴,倒也不慌亂,謝了這太監一聲,啟步就走。
“哎呀,世子,”這廂喜寶在後一聲叫,大力拍了下自個兒腦袋,一臉糾結,“宋閣老大人那您還未知會一聲呢,還有您剛才跟郡王爺他們說回去還要他們喝一杯呢,奴婢是不是要代您去知會一聲?”
“嗯,去罷。”
“是。”
在場之人正回神,喜寶一溜煙跑了。
他跑得甚快,像一陣風呼嘯而過。
“去,跟著世子的人,也去代為說一聲!”郭公公的死人臉一下又沒了人樣,等有人緊跟著人去了,他掉頭,眼神堅銳,“世子這個下人腳力委實不凡。”
世子看著風一樣的公公在視線裡沒了影,眼睛漫不經心地從那道緊隨而去的背影轉了回來,看向郭公公。
直把郭公公看得低下了頭,世子方淡道:“公公謬讚。”
“哪裡,世子,請。”郭公公不屑與他爭口舌之快,把人關緊了最為要緊。
這小世子聰明是聰明,但隻是小聰明,不等他們這一行人請他入甕,他自個兒就把自個兒套緊了,真真是個小蠢貨。
這還是老妖婆與德王生的唯一一個兒子,哼,可笑至極,不過如此。
郭公公心中恥笑不已,麵上卻絲毫未現心思,當下就把德王世子請入了近北門已重兵把守的“留侯殿”。
周承一入“留侯宮”,就見到了宮殿內外裡三層外三層把守得密不透風的守衛,一個小小的“留侯殿”,不過一進一出的小小宮殿,目測已有三十餘人……
這若不是早有預謀,誰信?
直至此,母親願與他一道進都的喜悅蕩然無蹤,世子第一次生起了讓她來的悔意。
她不來就是安全的。她來了,父王又不在,他年幼無知,如何護她?為一己之私就枉顧大局,他真真是……
先生們教他的大局,他一概忘了。
世子心中生起悔意,真真焦灼不已,當下盤腿坐於椅上吐息不止。
跟著進來的郭公公見他心焦氣躁,已然沉不住氣,嘴角一勾,“世子好好歇息,奴婢等就不打擾您了。”
閉著眼的世子未出聲。
他已被軟禁,是階下囚,沒什麼好說的。
“奴婢告退。”郭公公不以為然,行了一禮周全了禮儀,倒退著出了高高的宮殿門檻,當下腰背一直,急步穿過守衛森森的“留侯殿”,前往正德宮。
燕帝聽罷周承的反應,冷冷地扯動了下嘴角。
“不過如此。”他道。
孫公公在一旁應道:“可不正是如此,還自個兒設套給自個兒鑽,奴婢嗬嗬嗬嗬嗬……”
就沒見過這般蠢的,孫公公掩嘴笑了好幾聲,方收聲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爾爾。”
這廂,燕帝嘴角翹起。
孫公公瞄到,見皇帝高興了,這心總算是放了下去,挨近格外討好道:“您就等著那外麵的妖婦朝您舉手投降罷。”
“去盯緊著。”這下皇帝卻沒那麼容易高興,誰也不知宋氏下一次的手段,她做的皆是誰都無法預料到的事。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孫公公心中一咯噔,這下不敢再往下說,低頭應道:“是,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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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五前腳剛被鐵衛送進王府,後腳宮中就來人,客客氣氣地說應世子之托,請來取落下的給聖上的大禮。
宋小五讓人拿了件東西前去。
這宮人很快就走了,留下了一句“聖上多年未見世子,欲留世子在宮裡多住幾日,敘幾日兄弟情”的話。
“王妃,”剛把王妃救回來的立春一身的血跡,立下手中刀跪於王妃前麵,沉聲道:“屬下帶鐵衛前往。”
“我們人太少。”宋小五搖頭。
“屬下有法子聲東擊西,救出世子。”
宋小五搖頭,簡言,“出不了城。”
救出來無用,逃不是法子。
“還請王妃賜下!”立春重重往下彎下頭顱。
王爺讓他率眾護王妃世子安危,自鐵衛成營,從未出現過主公出事,死衛卻不能拔刀前往相救之事。
“讓我想想。”
“王妃。”
宋小五接過女衛上前奉送的溫帕,溫和地朝眼前的人點了點頭,擦洗起了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王妃,衣已備好。”又有女衛上前。
“等會兒。”宋小五洗好汙漬,朝立春道:“坐著說話罷。”
立春抬首看她,見王妃似已想好對策,胸有成竹,當下撐刀而起,“是!”
“這次,怕是無法善了了。”宋小五說到這,想起她曾對皇帝的評價,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