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廷已經跑遠了,他也不回知青點而是直接往鎮上去,他要去給林伯伯發電報,告訴他林盈盈這個蠢貨又開始發瘋任性。最好讓林伯伯把她給綁回去,好好教育一頓。
他跑得飛快,就看到葉曼曼氣喘籲籲地從對麵過來。
“廷哥哥,你、你慢點,你沒跟盈盈姐吵架吧,她撓你沒?”
葉之廷:“我懶得和她吵。”
葉曼曼:“你彆著急,盈盈姐從小被嬌慣得說一不二,不會聽你威脅的。”
葉之廷:“我去發電報。你先回去吧。”他一溜煙跑了。
葉曼曼望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心裡很不是個滋味,每一次隻要涉及林盈盈的事情,他總是這樣不管不顧地衝上去,他一邊罵林盈盈一邊又要保護她。真是個……傻子呢。
葉之廷一口氣跑到幾裡外的鎮上,嗓子都要冒煙了,他先去要一茶缸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後又去窗口填寫電報單子:林伯伯,盈盈發瘋擅自嫁人,急!急!急!
拍完電報,他付了錢也不離開,而是在那裡等回信。
如果林伯伯看到,一定會立刻給他指示的。他猜測著應該先把林盈盈控製起來,不讓她亂跑,更不能讓她和那個男人親密接觸,然後靜候上麵來人。
結果他等啊等,竟然一直沒有電報過來,葉之廷等得都要魔怔了,仿佛自己一轉身電報就會過來似的,所以他不甘心,他也不敢走。
他不能看著林盈盈誤入歧途,哪怕她驕縱無禮、愛欺負人。
她從小就欺負他!
明明大家都是三四歲,四五歲,五六歲,甚至七八歲的年紀,可她偏就能推他跟頭,還騎在他身上用柳條抽他屁股!
後來葉曼曼母女倆出現,她直接發瘋,在林伯伯決定留下那母女倆的時候,她還拎著藤條追打葉曼曼,沒日沒夜地鬨騰、作,一定要把那可憐的母女倆趕走。
瘦弱又可憐的葉曼曼,被她追打著撞入他的懷裡,他第一次反抗了“□□”的林盈盈,把她推了一個跟頭。
從此,她不再欺負他,卻也不再那麼親近他,最喜歡對著他不陰不陽的冷笑。
而他和葉曼曼同姓,兩人同病相憐,一起聯合反對她,這似乎也是彆樣的樂趣。
可他隻是反對她,卻不想害她,更不想看她走入深淵。她雖然驕縱刁蠻,但是也單純無辜,除了欺負他和葉曼曼,也沒欺負過彆人,甚至對有些人還抱有很大的同情心。
他知道她曾經悄悄救過幾個人,還接濟過幾個被打成現行F革命的學者,也接濟過沒有飯吃的孤兒寡母,她和她外婆一樣對遭遇不幸的人充滿了憐憫之心。
她其實是很好的。
她不應該被男人算計,變成一個和鄉下婦女一樣庸俗的女人。
他無法想象林盈盈和那些鄉下婦女一樣,蓬頭垢麵、臉色枯黃,身上永遠背著一個要奶吃的臟娃娃,她不是圍著鍋台轉就是要去下地,要麼就是伺候婆婆,還得和小姑子小叔子鬥爭……
想想如花似玉的林盈盈,再也不是驕縱的人間富貴花,而是變成了一朵枯萎的乾花,變成了那樣庸俗而苦難的農村婦女,葉之廷的心就跟被人摘走一樣疼。
而林盈盈從麥田回知青點,隨便吃了兩口窩窩頭,粗糙的窩窩頭讓她嗓子疼,直著脖子勉強用水送下去。
比起霍青山做的烙餅,這些窩窩頭簡直能噎死人。
最後她勉強吃了小半個窩窩頭,又吃了兩塊餅乾,哄騙一下自己挑剔的胃口。
吃過飯,她把半盒餅乾裝在小提包裡,戴上遮陽帽,不顧葉曼曼的勸阻依舊穿著霍青山的襯衣要去找他。
“盈盈姐,你等廷哥哥回來的。”葉曼曼倔強地扶著門框,眼圈紅紅的。
旁邊幾個晌午回來歇息的知青大氣不敢喘,他們偷摸瞅著,用眼神瘋狂交流。
林知青穿著霍青山的衣服回來的!她動真格的,真的要嫁!葉知青吃醋和霍青山大打出手,跑去公社打電話告狀了?
林盈盈瞥了葉曼曼一眼,那張日常笑眯眯的芙蓉麵覆上一層寒霜,開口是從來沒有過的冰冷語氣,“我正式宣布我要嫁給霍青山,你們不用聽說也不必傳言,等我結婚自然會請大家吃喜糖。可誰要是亂說霍青山的壞話,彆怪我林盈盈不客氣!”
一句話讓幾個知青噤若寒蟬,葉曼曼直接扶著門框開始哭了。
林盈盈不睬他們,揚著清麗明豔的小臉,踩著小皮鞋歡快地去找霍青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