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盈收拾了一下午, 但是成果有限。實在是箱子要麼太大,要麼太沉,她搬不動。所以她隻能把自己的衣物稍微整理一下,然後再把吃食擺弄出來一些。這麼一整理都給她累得不輕。她看了看, 屋子裡沒有什麼家具, 她的衣服根本沒有地方掛,隻能還放在箱子裡。屋子裡也沒有銅盆架, 她那好幾個盆子都隻能摞起來放在一邊。看著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箱子, 林大小姐太犯愁了, 瞅得她肚子都不餓, 隨便吃了兩口點心, 然後拿了本書歪在炕上看書了。結果沒看兩頁呢,屋子裡就黑了,這天一黑她就忍不住眼皮打架,然後自己沒知覺的就歪在炕上睡著了。霍青山他們剛來的任務是伐木、和泥、燒磚、蓋房子等, 後來還要開荒種地,等到了九月份農活就停了隻能去山上伐木。這裡的山並不是那種連綿起伏的大山, 森林也不是原始森林的紅鬆木,而是一些野生的樹林子,主要是柞木和樺木、樟子鬆等速生樹種。這些野樹林子覆蓋麵積很大, 可以清理掉用來種地。冬天不能乾農活, 就可以進行伐木,每個農場、營隊等都有任務。霍青山向來親力親為慣了,哪怕現在當營長也沒有閒著的時候,都是跟從前當班長排長時候一樣, 身先士卒,所以小戰士們也都喜歡他。隻要有他在的隊, 不管乾什麼都是又快又好,沒有偷懶耍滑,更沒有糊弄敷衍的。四點他們就收工,然後開車回家,運輸連就會負責繼續運輸。回家的時候,楊海軍幾個還羨慕他呢,“營長,嫂子來了,你以後就不和我們吃食堂了啊?”霍青山雖然表情淡淡的,但是眉梢眼角卻是掛著隱秘的溫柔,他嗯了一聲。等車停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下車回家。楊海軍在後麵嘀咕,“嫂子來了,那咱是不是以後能到營長家蹭飯吃啊?”徐海濱:“你做夢呢?”他可知道營長媳婦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做飯給你們吃?你怕不是沒睡醒?楊海軍哎呀一聲,發現了問題,“海濱,你說營長家咋黑著燈呢?”徐海濱一腳油門跑了,你咋管那麼多呢?小心知道太多遭人嫌棄!且說霍青山回了家,發現屋裡黑著呢。這會兒已經五點多,天陽早就落山,屋裡如果不開燈那是很黑的。好在他們場部這裡是有發電機自己發電的,團部、乾部家裡以及重要單位都是有點電的。他拉開電燈,沒聽見林盈盈的聲音,尋思她去隔壁趙紅妮兒家了?然後他就看到了滿廚房的盆子、以及他不認識的東西,推開房間的門,地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因為玻璃窗上塞了鋸末子,屋裡更黑,他拉開燈,就見林盈盈歪在炕上正睡得眉頭緊蹙著,臉頰還紅紅的,想來是因為穿著厚衣服睡得不舒服。他勾了勾唇角,退回廚房脫了大衣,手腳麻利地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後倒溫水洗手重新進屋。他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箱籠,走到炕邊伸手把她的大衣解開,屋裡生著火爐她還穿著大衣,裹出了一身汗。林盈盈一下子驚醒了,下意識地就要抓自己的衣襟,待看到霍青山她立刻放鬆下來,笑靨如花,一下子攬住他的脖子,歡沁道:“你回來啦?”霍青山俯首親她,片刻,他問她,“晌午吃什麼?”林盈盈眼睛一怔,她好像忘了吃飯!她怕霍青山擔心,就笑道:“雞蛋啊。我自己做了兩個雞蛋吃。對了,嫂子帶我去場部逛一圈,我買了米麵雞蛋和菜,我是不是很能乾?”霍青山清冷的神色都溫柔得很,點點頭,“是,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林盈盈有點不好意思,她跨坐到他懷裡,小聲道:“青山哥,我本來想給你做飯吃的,但是我睡過頭了。”霍青山扣著她的細腰,“你坐火車那麼辛苦,應該好好休息兩天的。晌午要是自己不喜歡做飯,就去嫂子家搭夥兒,或者去食堂也行。”林盈盈嗯了一聲,自然是不情願的。跟趙紅妮兒一聊她就知道了,這邊隻要有媳婦隨軍的,都是媳婦在家做飯。誰要是做飯不好吃,或者是懶一點,都要被整個場部背後笑話。不隻是笑話懶媳婦笨婆娘,還笑話男人呢,她可不想讓霍青山被笑話。她也睡飽了,就下地要和霍青山一起做飯。這時候外麵傳來老丁的大嗓門,“老霍,弟妹,我來蹭個飯吃。”林盈盈哎呀一聲,慌忙要從他身上下來,“老丁來啦!”霍青山從容地將她放下,還給她理了理衣襟和頭發,“我們炒白菜下麵疙瘩。”沒發麵是做不了饅頭和麵餅子的,早上已經給林盈盈做過麵條,晚上就換一樣。林盈盈去開門,把丁光榮迎進來,笑道:“歡迎丁營長啊。”丁光榮瞪圓了眼睛,“喲嗬,對我這麼客氣呢?”他舉了舉飯盒,“我從食堂打了一份土豆包菜,還買了瓶酒。不是我說,這裡條件也太差了,我問了問,都不能保證三天吃頓肉呢。”霍青山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是來享福的?”丁光榮:“彆汙蔑我啊,我能沒那個覺悟?這不是剛來得接接風麼。”林盈盈立刻道:“我帶了臘肉來的,正好可以燉白菜。”丁光榮立刻來了精神,兩眼放光,“快,老霍趕緊燉上。”他就眼睛盯著霍青山拿出一條臘肉,切下一半,滿意道:“看出來咱們關係好,老霍對我大方。”然後他就看著霍青山又把那塊切成兩半,一大一小,他把大的那塊遞給林盈盈,“去給隔壁嫂子。”林盈盈立刻接過去,歡喜地跑出去,隔著柵欄喊:“嫂子!”趙紅妮兒也正在做飯呢,聞聲親自跑出來,“妹子,咋嘞?”林盈盈把臘肉格柵柵欄塞給她,“我帶來的!”雖然不會做,但是我會帶!那語氣驕傲得很。趙紅妮兒趕緊拒絕,“我們一堆皮猴子,這點肉不夠他們塞牙縫的,你留著和青山慢慢吃,還能多吃幾頓。妹子你多吃點,看你細溜的。”林盈盈卻笑著擺手跑回屋去了。趙紅妮兒隻得轉身回去,孩子們看她拿著肉,立刻嗷嗷地狼一樣喊。“肉肉肉肉!”趙紅妮兒罵道:“都給我寫作業去,等明天再吃!”她又讓孩子們去路口看爹怎麼還不回來。他們梁誌國的工作模式和霍青山有出入,這會兒還沒收工回來呢。林盈盈回到屋裡,要去給霍青山燒火。霍青山道:“連著火爐呢,不用燒,就是略慢點。”但是燉白菜臘肉麼,也不耽誤事兒,小火慢燉更好吃。丁光榮瞧著他做飯的那麻利勁兒,忍不住跟林盈盈道:“弟妹,我可真羨慕你。”林盈盈白了他一眼,“不用忙,你以後也找個不會做飯的媳婦,給她做飯,你就和我們青山哥一樣會做飯啦。”丁光榮就哈哈笑,“找個不會做飯的伺候人家,找個會做飯的伺候我,我才沒那麼傻呢。”林盈盈:“本來還想給你炸花生米吃呢,算了。”丁光榮:“彆啊,彆那麼小氣啊。你雖然不會做飯,可你有彆的優點啊。”為了吃口花生米,老丁接連吹彩虹屁:“你會唱歌會跳舞能寫會畫,就往這裡一坐,那老霍看著也樂意不是?”霍青山摘了圍裙進屋,問丁光榮,“你們營領了什麼任務?”丁光榮:“砍樹啊,這荒山野嶺的,也沒彆的事兒乾。我說老霍,以後咱們兩營合夥乾吧。”霍青山淡淡道:“我們營各連都單乾,為什麼要跟你合夥?”這裡的樹木都不粗,伐木不會很費勁,隻需要注意安全即可,小組為單位分工乾活自然比人多更快更利索。他提醒丁光榮:“新來的沒經驗的先學規矩,跟著老兵乾,不要蠻乾冒進,必須注意安全。”丁光榮看他明明比自己年輕,卻一副老大哥的派頭,滋溜了一盅酒,“我知道呢。這都是風裡雨裡訓練過來的,還不知道這點安全問題?”霍青山提醒他不要掉以輕心,生產建設和部隊訓練還是有很大區彆的。鹹肉白菜燉麵疙瘩好了,也是噴香的很,林盈盈吃了一小碗麵疙瘩,她不喜歡吃鹹肉,而且肉的鮮鹹美味兒已經化在湯裡了。霍青山挑了一碗白菜放在她麵前,“吃點菜。”林盈盈嘟嘴,她不喜歡吃白菜!尤其白菜幫子,有什麼可吃的啊。她就想趁著霍青山和丁光榮說話喝酒的時候,悄悄地端下去想倒掉假裝吃了。霍青山眸光微動,淡淡道:“我看見了。”林盈盈裝無辜:“啊?”丁光榮就在那裡偷笑,揶揄霍青山:“老霍你養閨女呢,累不累啊。”霍青山不理睬他,隻是看著林盈盈,隨軍到這裡來,沒有人照顧她,她就開始挑食不好好吃飯了。林盈盈被他如有實質的視線盯得有點不自在,隻得把碗端回來,也不上桌了故意在下麵窗下默默地嚼白菜,吞咽得有點費勁。看她那小樣兒,不知道多可憐呢,丁光榮都看得不落忍,尋思不吃就不吃唄,能咋滴啊。不過他看霍青山的表情那麼冷峻嚴肅,覺得自己還是彆多嘴得罪人了。他已經吃飽了,原本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回去冷清清的沒意思,就想賴在這裡跟霍青山和林盈盈說話,現在看情況他決定溜了。他跟拍拍霍青山的肩膀,還主動把自己的碗拿下去刷了放在鍋台上,然後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走了。丁光榮一走,沒了外人撐著麵子,林盈盈的腦袋就開始低下去,眼淚也吧嗒吧嗒地掉在碗裡,然後還繼續吃白菜。吃著吃著,她就開始抽泣,聲音還大起來了。霍青山:“……”他趕緊丟下碗筷下地去抱她,把她抱上炕,“彆吃了,不喜歡吃留給我。”林盈盈一扭頭,“拿給我,我要吃!”霍青山:“我沒生氣,你也彆生氣。”林盈盈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你生氣了!你對我凶了!嚶嚶嚶……”霍青山:“我沒有。”他哪裡舍得對她生氣,他隻會心疼她。林盈盈:“你嘴巴沒有,你眼睛凶了,你瞪我!”霍青山被她的眼淚弄得心酸酸的脹脹的,“寶寶,這裡很苦,沒有什麼好吃的菜,可你需要吃蔬菜。”他用指腹輕輕地幫她擦掉眼淚,儘量把聲音放得柔軟一些,“你飯量小,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短時間沒什麼,時間久了身體就熬不住。”她在城裡雖然也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可那是什麼條件。她隨便吃兩口就能補回來,這裡卻沒有。林盈盈:“好吧。那我吃還不行嘛。可是……菜幫子真的好難吃。”霍青山:“那以後你吃葉子和菜心,我吃幫子。”林盈盈撲哧破涕為笑,“那你不就成了老菜幫子了?”她這樣一笑,淚盈於睫,卻笑靨如花,昏暗的屋子都亮堂起來。霍青山沒忍住,親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她有些呼吸困難才放開她。可能因為第一次跟霍青山鬨這樣的小情緒,林盈盈還有點不好意思,卻又莫名覺得心和他靠得更近了呢?她就主動和他一起洗碗,霍青山刷碗,她拿乾淨的白布把碗擦乾,然後整齊地擺在一旁的台子上,再用乾淨的包袱蓋著,免得落灰。雖然家裡簡陋,可兩人都是愛乾淨的,所以簡陋卻不亂。吃完飯,霍青山又幫林盈盈收拾她的那些箱籠,按照她的習慣和要求擺放。把不常用的放在儲物間,常用的放在炕上或者窗下,這樣她拿也方便。林盈盈:“青山哥,我們得弄個臉盆架,還得弄個飯櫥,再弄個架子搭衣服。”大衣什麼的總不能直接堆在那裡。霍青山:“好,我去團部建議一下,組織一個木匠隊,做點家具讓大家買。”林盈盈立刻沒臉沒皮地撲到他身上,開始撒嬌,“青山哥,你真好。”霍青山:“那你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要是你不能照顧自己,我就得把你送回去。”林盈盈瞪圓了桃花眼,“隨軍家屬還待退回的?”霍青山笑:“對,不合格就退回。”林盈盈小手就不老實起來,壓在他身上,“你舍得麼。”霍青山:“林盈盈,犯錯誤的時候不許勾引我。”林盈盈笑得壞壞的,“那隻能說明你意誌不堅定,我要幫你鍛煉意誌,你要感謝我!”她把自己的棉襖一顆顆扣子慢慢地解開,霍青山的眼睛就紅了。轉眼就過了一星期,天氣越來越冷。早上霍青山做飯,有時候還會給林盈盈多做點讓她中午炒個雞蛋就著吃,晚上他回來做飯兩人一起吃。雖然林盈盈看起來很開心,跟霍青山也說自己過得很好,白天她還自己去場部逛街看看自己能乾點啥,還去食堂吃過飯,可霍青山還是覺得她瘦了。這日霍青山下工回來先去團部開個碰頭會,恰好看到有人在點數雞、兔還有其他的什麼。他就過去問問,想給林盈盈買點鮮肉吃,給她補補。這些都是西南邊林場送過來的。林場要靠他們支援糧食,就會拿一些肉來感謝大家。團部商量了一下,讓營長副營長教導員自己挑一隻,剩下的拿去食堂一鍋燴。霍青山他們營沒有副營長,團長讓他挑了兩隻,他拎著一隻雞和一隻兔子去食堂,在那裡洗剝乾淨斬塊以後再拿回家。因為家裡的刀扛不住斬骨頭,而且血呼啦的回家也不好弄,他怕林盈盈嫌醃h。丁光榮看見他就跑過來說話,還讓他把自己那份兒也領了,回頭去他家吃燉肉。這時候幾個知青和文工團的青年男女說說笑笑地過來等著打飯,站在一邊說閒話,因為霍青山蹲在那邊被擋住了,他們沒看見,就說起了林盈盈。霍青山對這些人是不上心的,不過他們在說林盈盈,他瞬間就聽見了。“二營長家媳婦是真漂亮,就是太沒用了,聽說爐子都不會生。”“我還聽說她吃飯按根兒呢,你們不知道昨天她來食堂吃飯了,打了一份白菜燉土豆。她呀吃土豆絲一根一根的咬,吃白菜隻吃白菜葉,一頓飯吃不了咱兩口的。”“她隨軍來的卻不會做飯,聽說早晚的都是二營長給她做呢。哈哈,這娶個媳婦還是娶個祖宗啊。”有人就酸溜溜地道:“真是白瞎二營長那人了。找個多勤快能乾的找不到啊?”丁光榮看霍青山表情沒什麼異樣,但是一雙眼睛卻黑沉沉的,知道他生氣了。丁光榮立刻轉身喊道:“你們哪個單位的?吃飽了撐的啊!”那幾個男女聽見立刻嚇得跑了。丁光榮安慰霍青山:“彆生氣啊。”霍青山淡淡道:“生什麼氣?”他去後廚那裡,又借了一個雙耳小鐵鍋,家裡的大鍋林盈盈用不慣,這個應該可以。丁光榮:“……走吧,趕緊回家燉肉了。”他也去食堂買了顆白菜和蘿卜,拿著送到霍青山家去,這樣才好理直氣壯地蹭飯嘛。他們到家的時候,林盈盈正在家裡和麵呢。丁光榮很及時地跟上彩虹屁,“謔,弟妹,真能乾啊……呀?”他們看到林盈盈活了好大一盆麵,然而她好像不會和麵,水多了加麵麵多了加水的,眼瞅著一盆要活不下了。可她雙手都沾滿了麵,拔不出來的那種,顯然是水加多了麵團黏性太大。丁光榮很想大聲誇,但是都不知道要怎麼誇,隻得看霍青山。霍青山麵色平靜,脫下大衣換了鞋子,洗洗手立刻去給林盈盈幫忙。他直接抓了一把乾的苞米麵粉,然後一手握住林盈盈纖細的手臂,她的手臂似乎又變細了,他把乾麵粉灑在林盈盈手上,把她從麵團裡解救出來,然後再解救另外一隻。丁光榮:“弟妹,你是真能乾了!你這是要給我們做什麼吃的?”他是知道林盈盈的,從小是個隻會吃的主,現在能主動生火、做飯、和麵,這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足見她非常愛霍青山了。林盈盈擦了擦臉上的汗,籲了口氣,“我想給你們烙餅呀。我看娘和青山哥他們做飯可簡單了,就這樣和麵然後揪麵團,燒熱鍋擦點油,就能烙餅了。”她臉上還粘了不少麵粉,霍青山沒手給她擦了,就用胳膊給她蹭蹭,然後讓她去擦擦臉歇會兒。林盈盈卻看到了肉,歡喜地跳起來,“我們終於有肉吃了嗎?”她捂著肚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我真是要饞死了!”丁光榮:“不,我比你更饞。這兩天沒油水,我吃食堂吃得渾身虛,拉鋸都拉不動。”他看著霍青山道:“老霍是怎麼長的,也沒吃油水,怎麼就不虛?”自己這麼可憐,再來蹭個早飯就好了。霍青山瞥了他一眼,“放心,不會讓你來蹭早飯的。”早上吃飯的時候,林盈盈要麼沒起,勉強起來也是衣衫淩亂,慵懶嬌媚,他可不想彆人看到她那誘人的樣子。丁光榮蹭飯失敗,隻得賄賂林盈盈,說帶她出去玩。霍青山:“不去。”那麼冷,她身體不行,出去一趟得凍個半死。林盈盈敏感地發現霍青山似乎有點不高興,應該不是工作的事兒,也不是營裡的事兒,他從來不把外麵工作的情緒帶回家,或者說他在工作上隻會解決問題,從來不會讓問題影響他的情緒。那是怎麼了?她用眼神詢問老丁。老丁卻視而不見,隻瞅著肉流口水。霍青山讓丁光榮把兔子先凍在院子的瓦盆底下,把兩隻雞直接丟在鍋裡加蘑菇燉,當然還得加菜的。就這麼兩隻雞,他還想給林盈盈留兩個雞腿明天吃呢。雞燉上以後,霍青山也不烙餅了,直接把二合麵揪成團,然後摁成一個個厚麵餅貼在鍋邊上。直接做了一鍋地鍋雞貼餅子。這種雞要多燉一些時間,現在還早,六點鐘吃飯也不算晚。林盈盈又去翻箱子,找出霍母給帶的菜乾來,豆角乾、茄子乾以及一些瓜乾兒,泡一泡就可以放進去燉了吃。她拿了很多想都泡進去卻被霍青山攔住了。他隻抓了一把泡著,等雞肉差不多熟的時候丟進鍋裡就行。林盈盈就坐在灶前乖乖地等著吃肉,丁光榮則搬了小桌來要和霍青山下象棋,一邊下棋一邊聊天,一邊等吃肉,都不耽誤。霍青山跟他說找木匠的事兒,他已經跟團部說過,團部直接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和丁光榮。因為他倆年輕,多做點事情也無所謂,另外倆營長年紀大顧不過來。在他們這些年輕人的部隊和知青堆裡找個手藝好的木匠,隻怕比找個神槍手還不容易呢,畢竟都是十幾歲就離家在外的,也沒那個機會學手藝呢。丁光榮笑道:“我看乾部檔案,你以前的老營長不是會乾木匠嗎?你在他手下當過夥頭兵,還當過他的司機和警衛員通訊員,你沒跟著他學學木匠活?”霍青山看智障一樣看了他一眼。丁光榮摸摸鼻子,“明天我去場部給你尋摸啊,那些年紀大的技術員,搞不好就有會的,貼個告示就有人報名了。實在不行,就從當地屯子裡請接來,還不行就從內地調派,總有辦法解決的。”霍青山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老政委是做木匠出身的。”老政委對他很好,而且老先生整天想乾點工作之外的事兒。丁光榮瞪大了眼珠子,“老霍,你真敢想!”他們團政委是上麵降下來的,可真一把年紀了,估摸著要退休的,給你當木匠?你怕不是做美夢呢?到時候讓這些政工乾部一起噴你,唾沫星子淹死你。在林盈盈第無數次問霍青山好了麼之後,霍青山才把泡好的菜乾丟進去,“再過十幾分鐘就好了。”林盈盈歡呼一聲,吃飯之前要去個廁所,這樣才能多吃點,她拿了手電筒就要往外走。看她穿著單薄的毛衣和馬甲就要出門,霍青山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在她開門之前抓住了她,“把大衣穿上。”林盈盈笑道:“我就去旁邊的廁所。”在西邊的路口,過去一段路就是一個公共廁所。可惜不是後世那種豪華廁所,而是非常簡陋的蹲坑。她乍來的時候因為怕冷,還處處注意,但是時間久了就有些不耐煩時時刻刻都要穿大衣棉鞋的,反正就出去那麼幾分鐘,她就懶得換。霍青山讓丁光榮略坐,他拿了大衣給林盈盈裹上,打著手電筒陪她出門上廁所。林盈盈咯咯笑著,“你乾嘛那麼緊張啊,就上個廁所唄。”霍青山歎了口氣,“我怕你掉下去。”林盈盈:“……”我有那麼笨嗎?我怎麼可能那麼笨!霍青山卻不敢放鬆,前陣子剛下過一場大雪,現在又零下二十來度,滴水成冰,路麵非常滑。當地的百姓習慣了還無所謂,她從舒服的地方乍過來,要是不小心很容易受傷。林盈盈看他緊張的樣子,哈了一口白氣,笑道:“霍青山,你不要整天板著臉嘛,你這樣我都要害怕你了。”霍青山:“小心腳下。”林盈盈笑嘻嘻的:“小心啥啊,你就是個老爺……啊――”話還沒說完呢,她腳下一滑,身子就朝地上溜去。幸虧霍青山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在懷裡。林盈盈:“不是……”打臉要來的這麼快嗎?霍青山安慰她,“每天都有人摔倒,這不算什麼。”隻是彆人摔倒是正常的,她摔倒他要心疼緊張。林盈盈尋思自己在首都的時候,那也有零下十來度的日子,也沒見這麼艱難啊。不過看看這兩邊的皚皚白雪她就知道了,這地方陰曆進十月甚至九月底就下大雪,現在正是冷的時候。這裡的雪和她以前了解的雪不一樣,對她來說雪是浪漫溫柔的,一片片六角形,美得很。可這裡氣溫低,雪下來的時候是被凍成粒子的,堆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踩上去真的嘎吱嘎吱。而且就算路麵掃過雪,還有小雪、霧啊露水啊,落在地上就結冰,這麼一層層的,被人踩來踩去就成了一條黑灰色的冰泥路。人和車都在上麵走,真的是越來越滑。她有點擔心自己的未來日子,因為這還不是最冷的時候,等進了臘月大雪封門,下雪就三尺厚呢。她有點害怕,下意識地就往霍青山懷裡鑽。他沒敢讓林盈盈大晚上自己去公共廁所,而是去男廁看了看,沒人,就讓林盈盈進去。他站在門口守著,如果有人就攔住,他也能照顧一下林盈盈。上完廁所回來,林盈盈笑道:“快跑,回家吃肉!說不定老丁已經開始偷吃了。”她讓霍青山拉著她,這樣她就可以滑動而不用走路,“青山哥,你給我做個小爬犁,以後你出門就拉著我,這樣我就不會摔跤了。”霍青山:“好。”回家以後,老丁果然已經盛了開吃了,他笑道:“不好意思,太香了,我太餓沒忍住。我隻盛了白菜土豆啊,沒動你給媳婦留的豆角。”豆角乾那麼稀罕,老丁一瞅就知道霍青山是特意給林盈盈加的,他自然不會和她搶吃的。他這麼懂事,霍青山很欣慰,破例說了句多吃點。林盈盈洗手上炕,跟小孩子一樣雀躍地搓手等吃肉肉,兩隻漂亮的眼睛像有磁力般吸引人的視線。老丁咳嗽一聲,“我說弟妹,你也不是沒吃過肉,乾嘛這樣?”林盈盈朝他笑了笑,“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老丁:!!!你懂得還挺多!霍青山不讚同地看了林盈盈一眼,林盈盈就笑著啃雞腿。老丁用胳膊拐了拐霍青山:“問問老霍,他當兵那麼多年,看了幾個貂蟬?”霍青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吃肉麼?”老丁閉嘴了,趕緊找肉吃,吃了個七分飽他才倒口氣開始喝小酒,滋溜滋溜,彆提多愜意了。林盈盈看他可比霍青山會享受,霍青山這人自律,對他自己苛刻得很。就比如說再好吃的飯菜,他也不會挑好吃的,總把肉留給他們吃。而乾活兒他就挑臟活累活兒,從來不偷懶,更不會攀比。她就更愛他了,還忍不住心疼他,要對他好。等老丁走後,林盈盈瞅著他的背影離開,趕緊把門關了回頭朝霍青山道:“青山哥,我給你留了一個雞腿,你快吃。”霍青山給她的雞腿,她沒舍得都吃完。霍青山眉眼平淡,目光卻溫柔,“留著你明天晌午吃。”當地很多人家一天吃兩頓飯,可他們從前三頓飯習慣了,而且還乾力氣活兒,現在也必須要三頓飯。林盈盈則是胃口小,吃幾口就飽,到點就餓,不吃又難受,也要吃三頓。他對林盈盈道:“過來我教你用小鐵鍋做飯。”林盈盈不感興趣,“不用啦,我會的。”一個人在家做什麼啊,好煩呶。霍青山眉眼沉沉,幽深的目光鎖著她,靜靜道:“那你跟我講講,這幾天你晌午怎麼吃的飯?”林盈盈眼珠子一轉,開始數了,哪天去食堂吃,哪天自己在家做水蛋,哪天吃他早上給自己留的餅,哪天……霍青山:“怎麼吃的?”林盈盈笑道:“用嘴啊,你要不要吃?”她朝他嘟起紅潤誘人的小嘴。霍青山目光幽深,正色道:“不許打岔。”林盈盈嘟了嘟嘴,“就用鍋熱熱,然後就吃了唄。”霍青山兩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握住了她的下頜,讓她的眼睛看灶間,“看看,知道錯了麼?”家裡的煤炭、木柴、草等都是有數的,他早上做過飯,這裡還有多少什麼樣子,他都有印象,晚上回來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是做過飯。林盈盈:……我看,我看,我錯什麼了?她好心虛,她根本沒做飯,因為點火太麻煩,那個爐子她有點不會用。好在爐子上麵坐著水壺呢,一直有熱水,她就可以用熱水泡著吃。可是有時候泡不透,或者泡了不好吃,她就沒胃口,反正晌午她都是胡亂對付兩口,等晚上霍青山回來再吃。她還為自己的懂事感動呢,她既沒有撒嬌,也沒有耍脾氣,更沒有讓霍青山分心,自己就把自己哄得快快樂樂的。霍青山看她抿著嘴,眼珠子卻靈活地動來動去,顯然是不肯承認錯誤的。他垂首,懲罰地咬了咬她的唇。他知道她的秉性,不是那種不愛學的,隻是到了這樣一個艱苦又陌生的環境,人難免就會想對付一下。他低聲道:“你可以不做,但是要會。”林盈盈靠在他懷裡,“霍青山,你現在是我媽。”霍青山:“嗯,現在你爸我也當的。”林盈盈嚇得一個激靈,扭頭看他,“不是吧,你這麼凶的?”霍青山忍不住笑起來,“你不學,我就更凶。”林盈盈:“我會!”之前是鍋大她不方便操作,現在小鍋這麼小,她還是會的。她把水壺拿下去,然後把爐蓋揭掉,再把鐵鍋坐上,想要火大一點就去拉拉風箱,還可以填進去一塊木頭。這都是霍青山做飯時候的步驟。她還很貼心地給霍青山煎了一個雞蛋,證明自己已經會做飯了,至於之前為什麼沒做,一個人懶啊,覺得不值當做唄。霍青山:“明天早上起來和我一起做飯。”林盈盈哀嚎:“我起不來!你又不讓我睡覺!”霍青山的耳朵一下子紅透了,“今晚,讓你睡。”他哪有不讓她睡覺!她慣會倒打一耙的。為了能讓她明早可以跟他一起做早飯,霍青山晚上很艱難地拒絕了林妖精的勾引,最後直接用被子給她一圈,再拿繩子繞幾匝,讓她老老實實睡覺。誰知一早快六點了外麵還灰蒙蒙的,下半夜的時候下起了大雪。林盈盈下半夜的時候早就鑽出來滾進了霍青山的被窩,在他懷裡睡得無比舒爽。她打了個哈欠,眼睛亮亮的,“我來做早飯吧!”昨晚上九點就睡了,這會兒她可是神清氣爽,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量。霍青山卻翻身覆住了她,外麵下雪,今天可以不用早起了。他啞聲道:“你已經睡飽了。”現在可以做點彆的,比如早飯之前先吃她,她還不能用沒讓她睡覺當借口。林盈盈驚呼一聲,“你要命了,大早上的……你不去營區了?”霍青山:“大雪放假,可以在家陪你一整天。”林盈盈腦子裡一蒙,直接把陪一整天理解成“昨晚沒做今天可以做一整天”,嚇得立刻抱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