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兜頭的涼水澆了一遍。
她回了三個字:你是誰?
*
肖恩慈約見憫之是在第二天的午後。咖啡店,靠窗戶,她捧著一杯焦糖瑪奇朵,慢慢啜飲著,店裡的綠植養得很好,映襯著外麵的大雪,顯出幾分浪漫來。她一直很想擁有這樣的生活,不需要疲於奔波,在午後閒暇的時候,下雪天,或者雨天,或者晴天,任何一種天氣都好,她不必看老板的臉色,不用擔心漫無邊際的工作,就這麼坐著,喝一杯熱咖啡,這樣真好。
她很小的時候就做過這樣的夢,年少時候總是淺薄,看任何事情都是從自己出發的,從夢出發的,單純的眼睛裡沒有金錢,其實那些沒看到的,才是這個世界的主體。
錢永遠是最重要的。它搭構了這個世界的全部,沒有它,就沒有浪漫這種東西。
她很羨慕陸憫之,有那樣的家庭,什麼都不愁了,就連另一半,都自有大把往上送,宋易那樣她求之不得的人,於她來說,也不過是下嫁。
有時候這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呢!
她不想傷害她的,但有時候人為了達成目的,不得不需要一些手段。況且沒了宋易,或許她能找到更好的。
門口的風鈴響了,她覺得陸憫之也該來了,她抬腕看了看表,下午三點整。
她微笑著轉過頭去,想體麵地說一句,“你來了?”
但是她忽然沉默了,連笑也僵在唇角。
她的老板一身西裝加羊毛大衣出現在這裡,他脫了皮手套,在她對麵坐下來。
服務生過來問他要點什麼,他抬手輕揮了下讓人退下了,目光專注地看肖恩慈,那真是一張上天眷顧的臉,他有時候都想把人收了。但這樣精明的女人,他不太願意自找麻煩。
果然惹出麻煩來了。
肖恩慈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沉默許久,終於是沒沉得住氣,“您怎麼來了?”
老板揚了揚手機,“接了個電話。忽然對我的秘書感到非常的好奇。哦,對了,尤靖遠讓我轉告您,天太冷了,他的外甥女不想出門。”他笑了笑,“可憐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做跑腿的事。”
血液有一瞬間的凝固,不知怎麼的,她忽然從心底生出一抹悲涼,她太小看陸憫之了。
真的。
她太小看她了。
錦衣玉食長大的女孩子,處處單純懵懂不諳世事,不是因為她傻,是她不必惡毒不必斤斤計較不必過得太提心吊膽。
真正傻的是她。
老板把一個信封推到她麵前,“明天就不用過來上班了。我想我不必說理由了。就保留最後一分體麵。畢竟我們相處這麼久,你是我用過最順手的秘書。可惜了。”
肖恩慈恍惚著出了咖啡店的門,從裡麵看外麵,雪顯得溫柔而靜謐,但一出來,冷風幾乎要把她切割成碎片。
她攔了輛出租,說了聲:“你先開,隨便去哪裡。”
她閉上眼,老板的話還在耳邊繞,那是臨走的時候,他忽然又說了句,“恩慈啊,我今天來呢!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是看在陸憫之的麵子上。她的確沒什麼本事,但她其實也不需要什麼本事。她周圍的一切,都是她的底氣和資本。你有什麼呢?你憑什麼和她鬥?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在哪裡嗎?你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要知道,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做人呢不要太惡毒。”
*
昨晚。
肖恩慈站在宋易家門口,她看出來他眼裡的冰冷,還夾雜著一絲厭惡。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於糾纏的人說,遭受些白眼和冷落也是正常的。
她在等他露出破綻,他隻消有一點點猶豫,她就可以把他瓦解掉。
他喝醉了,酒後亂性真是個好東西,她希望他可以。那樣最好,她自信可以在床上收服他,用最柔軟的腰肢,最溫柔的聲音,她的“卑躬屈膝”,還有抵死纏綿。
這樣顯得很不體麵,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她上前了一步,“真的不請我去坐坐嗎?我不會告訴你女朋友的。就我們兩個人,我隻想和你待一會兒。”
宋易說了第一句話,“事不過三,我勸你滾,彆怪我不客氣啊!”
肖恩慈又上前了一步,踮著腳想去親他,宋易躲開了。
她站在原地,心底裡的情緒複雜而敏感,她被宋易拒絕了很多次,多到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
她想去摟他腰,這是一個男人很少能招架的動作,但她剛張開雙臂,宋易卡著她的脖子把她推到了牆上,他目光冷而厲,“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惡心的女人。彆再讓我看見你,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好習慣。”
宋易甩開她,開了門,又摔上門,罵了聲,“操!”
晦氣!
“對不起,誰讓我喜歡你,喜歡到寧願作踐自己,喜歡到甚至你哪怕有女朋友,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沒有名分也好,什麼都好。”
男人都好色,沒有不出軌的男人,當他做錯事的代價低於他的可承受力,他就會躍躍欲試。
肖恩慈看見宋易頓了一下腳,她適可而止地停了聲音,然後哭出聲來,轉身跑了。
這是一場成功的表演,她給自己打十分。
她跑到很遠處,鑽上一輛車,看見車裡的人,頓時笑了,“拍到了嗎?”
車上的女人比了個OK的手勢,“非常完美!”
從某一方麵來說,她可以先瓦解掉陸憫之。當宋易沒有退路的時候,她就可以出場了。
那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多蠢的決定。
*
憫之把宋易的衣服都扔了,宋易要抱她,她不讓,“臟死了你。”
宋易無奈地一攤手,“沒,我真沒讓她抱,也沒讓她親,我躲開了,真的,我躲得可快了。”
照片模糊不清,隔得很遠,隻能看出個輪廓出來,大約是錯位的緣故,乍一看很像是真的。
憫之其實早知道了,家裡兩位娛樂圈大佬,對於這種事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大哥哥看完照片後先笑了,“去求歡,還要帶著狗仔,這女人心眼夠深啊!”
陸季行還因為這事,竟莫名對宋易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護犢子情緒。
憫之隻是生氣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女人生起氣來是沒有道理的,六親不認的。
肖恩慈,恩慈,真是愧對她父母對她的期盼和祝願。憫之想?
過了好久,憫之氣消了些,宋易立馬把她抱進了懷裡,又是親又是哄的。
最後哄床上去了。
憫之被壓著狠狠欺負了一頓,於是更生氣了,“禽獸無恥臭流氓。”
“罵人都不會。”宋易嗤笑了她一聲,“翻來覆去就這幾個詞。要不要我給你演示一遍什麼叫禽獸什麼叫無恥什麼叫臭流氓?”
憫之:“滾!!”
宋易點點頭,“滾什麼,滾床單?”
憫之氣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