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馬上,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這一個月他也看得清楚,這個穆家,上到家主下到奴仆,除了安奴對他真心實意意外竟是沒有一個人拿他當回事兒,若不是眾人懈怠忽視,一個好好的九歲少年也不會被一場風寒就輕易奪取了性命,而讓他取而代之。
穆青是穆家的汙點,隻要當這個汙點一天,穆青就會沒有出路,甚至,會沒命。
腦子裡細細思量著,身上也不似剛才那般熱了。翻了個身,穆青微微閉上眼睛。他沒有被寫入穆家族譜,甚至都沒有人給他一個戶籍,若是他日突然死了也不會有人追查。
穆青不想死。
無論這裡如何變化,終究是個靠著科舉取士的封建皇朝,而讀書科舉,已經成了穆青唯一的出路。
突然聽到了聲響,穆青舒緩了神情閉上了眼睛,下一刻,就感覺到帳幔被人輕輕拉開。一個人坐到了他的床榻邊上,合了帳幔,然後穆青就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了陣陣涼風。
微微眯起眼睛看,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但穆青還是知道這人是誰。
隨著風一起飄來的淺淡香味,似有若無,似遠忽近,飄渺的蘭花味道,安奴曾說過是他最喜歡的,今日早些時候還偷偷摘了些放在錦囊裡。
穆青彎了彎唇角。
他是個男人,喜歡的卻也一直都是男人。安奴待他的好他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年紀太小,軟件不配套硬件不達標,這夜黑風高的,做些什麼還不知道呢。
突然開口,尚有幾分稚嫩的聲音在這黑夜裡卻多了些沉靜:“去睡吧,我不熱。”
拿著扇子的安奴卻是嚇了一跳:“主子?”往日裡都是一覺到天亮的,今兒怎麼醒了,莫不是身上不爽利了?安奴忙伸手去摸穆青的額頭,但一片漆黑裡哪裡摸得準,竟是直接捂到了穆青的嘴巴上。
穆青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下了安奴的手:“隻是有些睡不著,莫要多想。”
安奴點點頭,而後才想起來穆青看不到,便開口道:“知道了。”
“安奴也睡不著麼?”
安奴正想說不是,但卻是聲音頓了頓:“……嗯,熱的厲害。”
“那說說話吧。”穆青微微直起身,坐到了安奴身邊,“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穆家?”
“四年前,被老爺收留了的。”
“那怎麼被打發到了我這裡?”穆青有些好奇,按說安奴這般乖巧伶俐而且長相不差的小廝,若不是犯了大錯是不會被輕易舍棄的,畢竟現在教育水平有限,身在奴籍的大部分目不識丁,而安奴卻是認識很多字,而且看他平時的行走坐臥就知道也是受過訓練的。
可穆青等了良久,卻沒聽到安奴說話。
怕是真的是犯了錯處,穆青正想說話,卻聽安奴道:“主子人很好的,我能跟著主子是福分。”
穆青知道他不想說,便也不追問,笑笑就過去了。
安奴卻是在黑暗裡微微攥起了拳頭,但馬上就是一片安然。